吳遠中回到村里,他徑直來到豬場,先把醬油廠要開工的消息告訴呂玉衡。
吳遠中說︰“明天就去縣里訂原材料吧,盡快恢復生產。”
呂玉衡說︰“行,一會這里忙完,我們去醬油廠看看,檢查一下。
“那段時間你不在,造反隊沒少破壞東西,醬油廠里的設備也被砸了不少。”
吳遠中奇怪的問︰“你怎麼沒跟我講?醬油廠里的設備也礙造反隊的事嗎?”
“不是礙不礙事的問題,是所有一切跟資本主義相關的東西,都要砸爛。”
“真是一群土匪!破壞嚴不嚴重?”
呂玉衡回答說︰“大甕被砸爛了幾個,設備沒仔細檢查,還不知道損壞情況。”
吳遠中點點頭說︰“行,馬上我們去看看。”
“噢!對”吳遠中又說︰“寅飛哥說舉行個開工儀式,我想著也好,這次恢復生產,比當時開工還讓人高興。”
這時,李靜萍湊過來說︰“是不是劫後余生的感覺?”
吳遠中頷首說︰“是有點死里逃生的感覺!”
吳遠中幫著干完豬場里的活,就和呂玉衡一起來到醬油廠。
長時間沒生產了,醬油廠里看起來破敗不堪。
車間頂上,角落里,都是蜘蛛網。
一進車間門口的大甕,被砸爛了好幾個,好在再朝里,都是完好的。
可能是造反隊覺得這些甕太大了,砸起來比較費事,以後它們才能幸免于難。
最重要的是設備。
呂玉衡自己檢查後,長吁了一口氣,對吳遠中說︰“還好,這些設備都是鐵疙瘩,估計造反隊的人也懶得破壞,看起來都沒問題。
“不過,要想知道到底有沒有問題,要生產後,才能知道!”
吳遠中想了想說︰“那開工後就先試產一部分吧!萬一設備有問題也好及時停工檢修。”
呂玉衡點點頭說︰“行,我們明天先去定制損壞的大甕,然後再去購買原材料吧!”
吳遠中點點頭。
第二天,吳遠中和呂玉衡先去了嘉豐陶瓷廠,要重新定制被毀壞的大甕。
因為這次數量少,只定制了幾個,所以定制的價格又高了。
吳遠中和呂玉衡磨了半天,嘉豐陶瓷廠才同意按原價定制。
但是數量實在太少了,不值開模,所以嘉豐陶瓷廠讓他們定二十個,才能按原價做。
“行吧?反正本來就不夠,多幾個就多幾個吧!”吳遠中說。
呂玉衡也表示可以。
吳遠中對陶瓷廠銷售科的人說︰“我們把錢付完,你給我們抓緊時間做。”
銷售科表示沒問題,五天之內給送過去。
定好了大甕,吳遠中和呂玉衡又分別來到油脂廠和酒廠,訂好了豆餅和酸粉、堿粉。
醬油廠的事算是忙完了。
吳遠中尋思著,去看一看許書記。
因為這次整風運動許書記也是重點批斗對象,就是因為許書記鼓勵下面各生產隊發展副業,提高農民的生活水平,造反隊就說他是走資本主義道路。
那段時間也是許書記最悲慘的時候,只要有批斗會,他都會被拉去作為典型來首先批斗。
許書記的女兒許晴晴還被造反隊逼迫寫檢舉信,揭露自己爸爸的貪圖享樂、生活腐化的問題。
如果不寫,自己和媽媽也會被拉去一起批斗。
最開始,許晴晴是死都不願意寫的。
還是許書記,勸他多考慮媽媽,許晴晴才無奈寫的。
即便許書記被批斗的如此厲害,許書記仍然相信黨,相信偉大領袖。
他在心里從來就沒放棄過希望,好在,最終守得雲開見月明。
吳遠中還是後來听李寅飛說起許書記被批斗的事,老早就想來看他了。
但是想著都才恢復工作,事情都比較多,許書記肯定比較忙。
再說,自己也沒有一個契機、一個由頭來看他。
現在醬油廠開工,剛好趁這個機會。
一來是跟許書記匯報一下醬油廠開工的事情;
二來,寅飛哥想要舉行一個開工儀式,吳遠中想邀請許書記參加,但又不知道會不會太唐突;
三來,那就是去看望他了。
吳遠中對許書記,有著復雜的情感。
首先他是縣委書記,是自己的領導,是全縣的父母官。
其次,吳遠中對許書記,有一種忘年交的感覺。
他覺得許書記很像一個兄長,能在自己迷惘的時候、在自己無助的時候,幫助自己。
既然是看望,吳遠中尋思著空著手不太好看,也不合適。
所以他又和呂玉衡先去供銷社,先買了兩瓶罐頭拎著。
然後還是感覺不好看,又讓服務員拿兩瓶酒。
服務員拿出了酒,吳遠中又想想,覺得送酒不好。
他又讓服務員換兩瓶蜂王漿。
服務員有點不耐煩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到底要啥?選好我再給你拿,拿來拿去的又不要!”
“就要蜂王漿!”
買完了東西,吳遠中看供銷社里的掛鐘時間已經是中午時分。
現在正是下班時間,于是吳遠中就和呂玉衡直接來到縣委家屬院。
許書記也是下班剛回來,今天縣里事情比較多,他有點累,正躺在客廳的躺椅上休息。
听到敲門聲,他叫老伴去開門,自己躺在躺椅上沒有動。
吳遠中和呂玉衡進了門,吳遠中輕聲喊︰“許書記。”
“噢!遠中”,許書記一下就听出吳遠中的聲音,他馬上坐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你們怎麼來了?”許書記問。
吳遠中說︰“老早就想來看看您,只不過一直沒時間,也沒機會。
“剛好今天我們來采購豆餅和酸粉堿粉,就來看看您!”
“醬油廠要生產了嗎?”許書記關切的問道。
“明天先試產一部分,不知道設備有沒有損壞。”
許書記點點頭,問︰“破壞大嗎?”
吳遠中知道︰許書記問的是醬油廠被造反隊破壞的大嗎!
他搖搖頭說︰“還行,砸壞一部分,不過大多數還能用。
“如果我在,肯定不會讓他們破壞設備。”
許書記有些傷感的說︰“听說你也受了不少的苦!我愧對你們呀!
作為你們的父母官,我在當時沒有能力保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