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號巡洋艦的禁閉室內,思維讀取大約持續了十分鐘。
余哲森以為看完自己近期記憶的于清雪會悲傷、會憤怒、會流淚,乃至于會對自己破口大罵甚至動手掌摑。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心想接下來無論于清雪如何對待自己,自己都會全盤接受。
然而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結束思維讀取的于清雪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出神地望著他。
余哲森知道,此時此刻雖然她的眼瞳中倒映著自己,但她看的並不是自己。
于清雪目光的焦點是他脖頸上的海誓晶吊墜。
海誓晶是不值錢的東西,但這枚吊墜對他們二人都意義非凡。
既是他父母的定情信物,是陳淮夏的愛與意志的傳承,也是安何留下的紀念之物。
余哲森緩緩將吊墜從自己身上取下,攥著吊繩把它遞到于清雪面前。
盡管他內心一直都沒有承認這件東西已經變成“遺物”,但站在于清雪的立場上來看也許就是這樣。
被隔斷在一個完全陌生且遍布光塵污染的世界,迎接一座龐大研究所的毀滅崩潰,生還的概率即便直接寫為零也不會有什麼違和感。
望著眼前微微搖晃的海誓晶吊墜,于清雪回過神來,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不該交給我。”于清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余哲森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見于清雪起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于清雪說︰“你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了,我需要一點時間去整理一下思路。”
“整理思路?”
“這些東西絕不能一五一十地上報,你會完蛋的。”于清雪認真地囑咐道,“接下來你就繼續呆在這里,我去想想怎麼交給上面一個滿意的答案。”
“那內衛的人什麼時候到?”
“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幸好你還被留在天堂之島上。”于清雪努了努嘴,作思考狀︰“不過單靠我一個人不太行,我得去找些人幫忙。”
余哲森好奇地問︰“你想找誰幫忙?”
“被你從那個世界救回來的韓老板。”
“誰?韓經龍嗎?”
余哲森感到很意外,他以為于清雪會想辦法尋求喬納德、安志天、克萊爾他們這些人的幫助,沒想到她第一個提出的求助對象竟然是韓經龍。
“你想不明白嗎?現在在管理局眼中你最大的問題是‘白金時代’外骨骼裝甲的來源。”于清雪攤了攤手,“防衛軍觀測到了你的戰斗過程,專家們判斷你的裝甲不屬于安全局現役裝備,但卻擁有超越軍用級裝甲的性能表現。”
于清雪邊說邊背著雙手在禁閉室狹小的空間內來回走,沒兩三步就得轉身一次,但這麼做似乎有助于整理思路。
“這確實是個大麻煩,而且說來很冤枉,裝甲的能源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補充的方法。”余哲森對此非常苦惱。
他對于清雪說︰“如果到時候管理局需要我在他們面前展示裝甲,而我因為裝甲能源不足無法將其召喚出來,這恐怕會更加解釋不清。”
“管理局會認為你故意隱瞞,甚至愚弄他們。”于清雪接過話茬,“那你下半輩子就等著在收容所里度過吧。”
“所以你想讓韓經龍想辦法替我補充白金時代的能源?”
于清雪被余哲森異想天開的念頭搞得嗆了自己的口水,她表情難受地咳嗽了很久,接著用幽幽地眼神注視道︰“我想刑天重工再怎麼技術力高超,也做不到為一具不存在于當世的外骨骼裝甲補充能源。”
余哲森喃喃道︰“你相信……白金時代是來自未來的外骨骼嗎?”
“我當然相信,我剛剛才從你的腦子里出來。”于清雪微露不滿之色,著重強調道︰“但這和我相不相信科學以及我有沒有常識無關,我相信這個東西來自未來的根源是我相信你,你能理解嗎?”
余哲森點頭,心中有些感動。
“我想請韓經龍先生幫忙弄出一套形似白金時代的外骨骼裝甲。”于清雪說出了她的計劃,“不僅要形似,最好在性能上也能盡可能追趕白金時代的標準。”
余哲森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但內心卻並不因為有了對策而感到輕松。
刑天重工的技術可能是如今站在輕型外骨骼裝甲研究最前沿的,但要追趕上白金時代的性能,只怕還差了不少路。
科研開發和技術革新是需要腳踏實地的,即便余哲森能夠把白金時代的各項數據提供給韓經龍和刑天重工,復制出一具相同的裝甲也不是朝夕之間可以完成的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這做不到是嗎?”于清雪微微一笑。
“很難,因為我是這副裝甲的使用者,所以我對它的性能深有體會。”余哲森嘆了口氣,“銀閃和暗夜流火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堆玩具。”
“實話告訴你好了,我根本沒指望請韓經龍幫忙趕制出一副白金時代的復制品。”于清雪胸有成竹地說道,“因為我們需要向管理局證明的根本不是你能召喚、使用白金時代裝甲啊!”
“你的意思是……隱瞞白金時代的存在,用刑天重工的產品替代它?”
“不止要隱瞞白金時代的存在,還要隱瞞你在那個研究所看到、接觸的東西,準確的說,我希望抹去你關于那座研究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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