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森不太能理解七海沙紀的想法,他和孫鳴航的觀點一樣,既然她們已經選擇了把夜梟交給安全局處置,那就不該再逗留在七島市了。
至于想要得到確實的審判結果,這恐怕不會很快……
越是復雜的案件,審判的程序越漫長。
于清雪給夜梟下了精神枷鎖,他將無法逃避自己的罪責,&nbp;&nbp;在審判庭上勢必會將自己多年來收集掠奪他人異能的行徑全部交代清楚,到時候核查比對昔年檔案確認證據也是一個很耗費時間的工作。
何況眼下尚未結案,什麼時候能夠把夜梟送往審判庭走程序還不好說呢。
“我想留下來並不是完全為了等著看夜梟的下場。”七海沙紀說,“之前我以‘魘’的身份在七島活動,也許幫了一些人,也許也害了一些人,&nbp;&nbp;我想在離開之前盡量補救過失。”
余哲森問︰“你想如何補救?”
“對于因為我而誤入歧途的人,我想幫忙糾正。對于因為我而受到傷害的家庭,我想以匿名的方式提供物質補償。”
余哲森被她表現出的誠懇打動了,但還是提醒她︰“我不知道你的家族能夠為你提供多大的庇護,你留在七島就得承擔被安全局追捕的風險。”
“這個我很清楚。”七海沙紀回答道,“我也不是想要一直賴在你這里,只是打算權且暫避鋒芒。”
她說著看了一眼櫻︰“我會約束好櫻,不讓她給你增添額外的負擔。”
“好吧,但這件事我不能一個人做決定,等于小姐回來,你們還得和她溝通。”余哲森說。
七海沙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再度低頭向他致歉道︰“再次為我和我的隨從的魯莽向你道歉。”
“不必了,大家也算攜手共度過難關。雖然過程不太愉快,但結果還算是好的,我就不計較了。”
余哲森說罷把孫鳴航拉出門外。
“這麼客氣干嘛,我自己能回去了,別送了。”孫鳴航試圖掙脫他的手。
“你下次干這種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
“要是我跟你商量你能同意嗎?”
“不能。”余哲森很實誠。
孫鳴航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借用你剛剛的話,雖然過程不太愉快,但結果是好的。”
“下次請我吃飯。”余哲森打算給他一個台階下,這事就這麼算了。
但孫鳴航卻不領情,反過來搭著他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囑咐道︰“我提醒你啊,&nbp;&nbp;沙紀是我兄弟的女人,雖然暫時寄養在你這里,但你不可以對她有想法。”
余哲森後悔自己早早把消防撬棍放回去了,否則真該給這貨來一下。
“在下的人品可以堪稱業界翹楚,不信有機會你可以問問于小姐,或者問問你前女友也行。”
“和孟冬夏有毛關系?”孫鳴航嘴上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氣,神情卻明顯緊張了起來。
本來是抱著開玩笑心態的余哲森反倒被他的神情變化弄得有點不自在,心說不會吧真正沒放下的人不會是你孫鳴航吧?
孫鳴航從他眼中的遲疑和擔憂中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悻悻地拿開了搭肩的手,插進口袋里轉身準備離開。
“要不……我送送你?”余哲森在後面問道。
“免了,替我照顧好七海小姐。”孫鳴航背影落寞地鑽進了電梯。
余哲森對著空蕩蕩的走廊揮了揮手。
……
深夜,某處城市下水道。
失去了一臂的女子拖著疲憊的身軀貼著陰森的牆壁緩緩前行。
兩只老鼠從她面前躥了過去,吱吱聲在側面的通道中回響。
一道明亮的手電光從前方照射過來,光斑打在d的臉上。
“你回來了,了不起。”打著手電的人影贊嘆道。
“其他人呢?”
“夜梟背叛了我們,伍仁澤死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呢?”
對方把手電的光往低處移動,問道︰“你指的是夜梟的背叛還是伍仁澤的死?”
“兩者皆是。”
“夜梟的背叛沒什麼可奇怪的,他和我們不一樣。”拿著手電的男人說,&nbp;&nbp;“他是為了自己的,&nbp;&nbp;在他的眼楮里看不到一點信仰的光芒。”
d發出一聲嘆息,往前走著說道︰“我明明已經發出了警告,為什麼伍仁澤還會……”
“他是自願赴死的,暴走癥的情況已經壓不住了。何況因為輕信夜梟和魘,他從夢境中醒來之後受了不可復原的傷。”
“沒有挽救的辦法嗎?”
“這種時候上哪里去給他弄芙洛拉呢?”打著手電的男人轉身,為她照亮了前面的路。
d步履蹣跚地跟在他身後︰“除了安全局之外,還有另外一股勢力想要阻撓我們。今晚本來我已經成功逃脫,半路卻中了對方的圈套。以丟掉一條手臂為代價,才勉強僥幸脫身。”
“另外的勢力?”打手電的男人停下來回頭看她。
“我從她那里得到了這個。”d將一張名片往前遞去。
男人用手電照亮了名片上的字樣。
“金鼎盛世房地產……”他的語氣中帶著吃驚。
“怎麼了?這家公司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是金家的產業,亞生物科技集團眾多子公司中的之一。”
“金國正?”
“對。”
d咬牙切齒地說道︰“萬惡的資本主義。”
“雖然沒有調查過金國正和艾倫•納德爾是否有聯系,但亞生物科技集團作為壟斷寡頭企業,怎麼想都和前議員有一些利益往來吧?”
“所以他們會介入這件事?那個算計我的女孩有著十分先進的私人外骨骼裝甲,但這種東西同樣不為安全局所容,他們居然甘冒此險出手。”
男人語氣凝重︰“在接連受到多次打擊之後,我們的力量已經很是衰弱。明日就是喬弗里•納德爾宣誓就任的日子了,市政中心想必會被嚴防死守。”
“我們還有機會嗎?”d慘笑一聲。
“在討論明天要做的事情之前我想問一個問題,你怕死嗎?孩子。”
“怕。可是……”
“有些事情必須去完成它,比活著更重要,對嗎?”
“是的,上尉。”d笑了笑,“有些事情必須去完成它,比活著還重要。”
他們終于走到了下水道岔路的盡頭,這是他們的藏身之處。
王天勇關掉了手電,在光芒消失之前,有幾個人影抬起了頭。
幾秒之後,光再度亮起,拿著手電的是只剩一條手臂的d,她用手電光向上照著自己,站在這片空地中央。
“這可能是rando樂隊最後的演出,沒有吉他手沒有鼓手,由彈不了貝斯的我來客串主唱。”她努力地做出笑容來,“靈魂燃燒樂隊的出道曲——《匹馬破陣》,獻給明天將要為一個真相赴死的諸位和我自己。”
四下響起了整齊劃一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