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半的87號國道安靜又敞亮。上班高峰期剛過去不久,急急匆匆趕去上班的人們早已進了城,國道兩旁金黃的長草不必被車風扯著不停鞠躬,而難得能直起縴細的腰。橙紅色的加長轎車不急不慢地行在道路一側,像是一片金黃中流出的一點溫潤的露。
“真漂亮。”虹翼卿贊嘆。
他旋動按鈕關上車中的音樂,將一只胳膊搭在搖下的車窗上,欣賞著這片心曠神怡的年末之景。野外堅強的植物們仍保留著秋末的豐饒,茫茫多的荒草會一直精神抖擻地長著,直到第一場雪落下後才枯萎在素白的大地中。
虹翼卿把車速降到了最低,看這樣的好景不需要音樂伴奏也不需要賽車的高速,在一片寂寥中慢慢欣賞方能體會到蕭瑟的秋。但不是人人都像老人一樣富有生活情緒,才慢下來車上頭就傳來聲響。
“開快些吧。”秦暝說。
虹翼卿不滿地向上一瞥︰“你可否有些生活情趣呢?”
他不得不向上看,因為秦暝正坐在車頂。這輛“歐米茄幻影”是合眾老牌豪車廠家年中推出的最新款式,全手工制作的匠心與絲滑柔順的真皮座椅尤為被老客戶們中意。但秦暝顯然對豪車座椅缺乏興趣,他盤膝坐在車頂吹風的瀟灑身影總讓虹翼卿覺得自己開得不是心愛的轎車而是什麼重度超載的綠皮火車。
“唔……”
秦暝手里還拿著一個單筒望遠鏡,虹翼卿在看周圍的秋景,他卻瞧著遙遠的帝都。他放下望遠鏡,搖頭說︰“零島2次,合眾2次,單這一年就用了4次。算上之前積累的那些,怪不得會撐不住。”
虹翼卿將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和他閑聊起來︰“我此前一直有一個猜測。永光皇帝的歷史回溯是世界受到重度威脅才能發動的最後手段,而這起死回生的一手不是毫無代價的。皇帝將過去的某一個‘時間點’作為歷史的奠基點,每一次梵定界發動後世間萬物全員都會退回奠基點的狀態,是為時間回溯。”
“對。”秦暝點頭。
“可這樣一來我就有了困惑,時間真的回溯了嗎?”虹翼卿眉飛色舞,“如果時間真回到了‘過去’,我們又為何對‘未來’的事跡有模糊的既視感?這奠基點又為何會因某些重大事件的發生而強行向前推行?
是以我認為梵定界的機制並非是時間回溯,它更像是將自己拒絕的未來‘斬去’了,讓世界的發展從過去的某一點再度開始。有些人有些事證明了自己的唯一性,這是梵定界斬不掉的,因而他們成為了奠基點的一部分。而那些被斬去的未來不應憑空消失,縱使它們被時光的力量分裂消解,信息本身也仍有殘留。這些信息又會去往何處?”
“去往梵定界中。”第三人開口。
魁梧威嚴的赤發男子一直車後座上靜坐,幾乎不參與兩人的交流。此刻隱律主微微頷首,對虹翼卿的猜測加以肯定︰“說得不錯,那一個個被斬去的虛擬情報被再次回收,便成了秩序王發動歷史攻擊的素材……而在更廣大的視野下,實在界的時間實則一直在向前推進。”
他望向車頂,冷冷地說︰“你們的皇帝在用未來換取現在。”
秦暝又舉起了那個望遠鏡,仍是那副悠然出世的態度︰“所以我要回去了。”
虹翼卿聞言一愣,這時他意識到車頂上的人不是什麼都沒在想,也或許是什麼都想得清楚才能擺出這麼副態度。
他踩下油門,歐米茄幻影的引擎咆哮,在秋末的金黃中一騎絕塵。
•
神京城,儀祭廳。
“老實說我越尋思越覺得有點發怵。”
“阿策你要相信自己。”秦芊柏豎起大拇指,“找遍天極之下也沒有第二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