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竺城主懸在半空中的身形緩緩下落,原本在宴客廳的人也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此人身上。
這竺城主看起來也就而立之年,一身勁裝。剛剛落地,就直接用手捋了一下自己兩鬢並沒有一絲凌亂的頭發,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看見那宴客廳的精致菜肴,道“呦,這麼豐盛呢。”
說話間,便直接快步走入,用手捏起了距離自己最近的精致糕點,塞去嘴里,只是咀嚼了幾下,便直接咽下。
然後捧起一壇酒,也沒用杯子,直接用壇喝,喝完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酒漬,一臉滿足道
“真不錯,起碼得是放了十年的佳釀,味道才能如此醇厚。這糕點也很不錯,就是有點干,噎嗓子。”
竺城主此時將手中酒壇放下,扭頭看向那仍舊站在院子里、一臉冷漠的趙府家主,揮了揮手,道
“別光我一人兒吃啊。”
言罷,這竺城主又伸手摸向一精致果盤,可是還沒將果盤里的那些珍蔬異果拿起,便突然看向另一處,一臉驚訝道
“咦,這不是小紀嗎?怎麼你今天也在這?”
看見這竺城主此刻的表情,紀梔心中已然大定,隨即向著這竺城主款款施了個萬福,道
“紀梔見過竺大哥。”
這竺城主一臉笑意,道
“好,好。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倆得有快一年時間沒有見面了吧,小紀真是越長越好看了。
怎麼樣,有沒有意中人,要不要你竺大哥給你介紹幾個我這羽鄰城的青年才俊。”
“竺大哥。”
紀梔也是無奈道。看來與這竺城主也是頗為熟悉。
“哈哈,……。”
當著眾人的面,紀梔與這竺城主兩人竟然就開始拉起家常來。
那本以為今天吃定紀梔的趙特,自從這竺城主出現後,臉色就很是陰沉,如今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臉色更是如同吃了蒼蠅一樣,十分的難看。
趙特強行壓住心中怒氣,忍不住沉聲道“竺城主,我趙家此次與花谷有事相商,你雖然貴為城主,但是不請自來,終歸有些不妥吧。”
這竺城主只是撇了這趙特一眼,道
“那是自然,不過我竺某人,這次卻不是不請自來。”
言罷,竺城主便直接將目光看向那趙家請來對付紀梔的兩男一女,雙眼輕眯。
“磨老人、弄蠱馮,還有嬈歡夫人。你們三人,怎麼今天也在這里?听說本城主不在城內的這段時間,你們在我這羽鄰城可是折騰起了不小的動靜。
我最近苦尋你們都不得,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遇到了,怎麼?你們三人是自縛靈脈、跟我回城主府听候發落,還是讓我親自動手呢?”
竺城主話音落後,便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那食物碎末。
而被這竺城主點到名字的兩男一女,此時都是如臨大敵,全身緊繃,甚至都不敢移動一步。
雖然他們三人,是出了名的難纏,長年混跡于羽鄰城附近方圓千里,但是面對這一城之主,這個名為竺鋒的男子,可是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因為這看起來貌不驚人的男子,可是這羽鄰城名義上的主宰者!
此時的宴客廳中,空氣似乎都是陷入了靜止,再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竺城主,來者是客。”
就在氣氛即將陷入僵局的時候,那趙府家主只得出聲道。
這三人雖然臭名昭著,但是實力卻不容小覷,而且經過自己的招攬,這三人也有著投靠趙家的意思。如果今天真的讓這姓竺的一鍋端,自己可真的是損失大發了。
听見那趙府家主出聲,竺鋒隨即看了後者一眼,先是冷哼一聲,隨即道
“看在趙家主的面子上,我今天就不跟你三人計較。不過從明天開始,千萬別讓我羽鄰城附近見到你們,不然的話,你們三人以後就只能待在我城主府的地牢里了。”
對于竺鋒的言語威脅,這三人雖然臉上極為不服氣,但是就算合他們三人之力,也決計不是這竺鋒的一合之將,最後還是三人之中那後背微駝的老叟率先開口道
“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
話音才落,便直接扭頭就走。
竺鋒雙眼輕眯,看著這三人離去,強行忍住對其出手的沖動。
隨即看向四周,道
“怎麼,宴席結束了?”
趙府家主此時輕笑一聲,沖著竺鋒一拱手,道
“城主大駕光臨,實乃我趙府之幸。宴席才剛剛開始,來人吶,將這酒菜全部換新。”
竺鋒只是擺了擺手,道“感謝趙家主的好意,天太晚了,飯就不吃了。”
說著,又從身前那盤子里捏起一塊精致糕點,扔進嘴里,看著紀梔道
“小紀,你嫂嫂時常跟我念叨你,說你怎麼老不去看她,說的我耳朵里都快起繭子了。
既然今天你也在這,擇日不如撞日,你嫂嫂估計這個點才從戲坊回來,你就隨我回府,你姐妹倆好好敘敘舊。”
言罷,又看向那趙府家主,道
“趙家主,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竺某人就先告辭了。”
那在一旁的趙特見狀,正想開口,卻被趙府家主揮手阻止。
“竺城主自便即可。”
竺鋒點了點頭,緩步走到庭院之外,先是對著紀梔擺了擺手,隨後道
“飛來飛去的不好,再約摸有一個時辰,城內就要宵禁了,勞煩趙家主找一個下人把我帶出去,你們家也真是太氣派了,不熟悉的人,還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
听見竺鋒的話,饒是以趙府家主如此善藏的脾氣,此時也不禁深呼了一口氣,道
“那就由趙某親自送城主出府。”
“這哪使得。”
竺鋒雖然連連擺手,但是腳步卻是靠近這趙府家主,猶如多年的老友一般,直接輕挽住後者的臂彎。
兩人有說有笑,大步真的朝府外走去。
而紀梔等一眾花谷門人見狀,也是隨即跟上。
……
足足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這趙府家主才一臉陰沉的回到這宴客廳。
趙特看見自家父親那一臉陰沉的模樣,也是出聲道
“爹,這姓竺的不是回帝都述職了嗎?怎麼回來的這麼快,而且他是怎麼知道紀梔在我們這的。”
“哼!”這趙府家主冷哼一聲,道“看來我們還真是小瞧了這丫頭的手段,我原本以為,竺鋒起碼還要半個月才能回來,而且回來的消息,我竟然一點也沒有得到。”
趙特此時揮手屏退了眾人,低聲道
“爹,前兩天咱們駐麻方山的營地,被人偷襲了。”
趙府家主眉頭猛然一皺道“是誰干的?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趙特回答道
“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是誰干的不太清楚,但是肯定跟花谷脫不了關系,我們要不要加派人手前往駐守。
誰知道這次竟然是紀梔親自來羽鄰城,是不是花谷察覺到了什麼?”
這趙府家主面露思索之色,但還是搖了搖頭,道
“應該不是,如果真的讓他們發現的話,估計花谷起碼要來一位副谷主了,雖然花妃地位尊崇,但是終究還是太過年輕。”
說到此處,這趙府家主聲音也是逐漸放低
“特兒,你去……。”
———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緩緩行駛在城內主道上。
行駛在前面的這輛馬車,車廂上印有城主府的標志。
宵禁以後,在這羽鄰城內,除了涉及到軍國大事,是禁止任何勢力擅自出門的。但是這屬于城主府的馬車,則是可以無視宵禁。
第二輛馬車便是屬于花谷,趕車的人仍是那位吳姓車夫。
而此時在這獨屬于紀梔的馬車之內,竺鋒和紀梔兩人,相對而坐。
紀梔先是給這名為竺鋒的羽鄰城城主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後者身前桌面上,輕聲道
“竺大哥,這次多虧有你了。”
竺鋒只是笑了笑“這說的哪里的話,就算我不來,想必那趙家也傷不了你。不過你派來找我的那個少年,還真是挺有趣的。”
听見竺鋒這樣說,紀梔也是開口問道“他去哪了。”
竺鋒抬手一指,道
“一直在我車上。”
“不過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與趙家起了沖突,我才從帝都述職回來,就听說了你們花谷與趙家在麻方山的爭斗。”
听見竺鋒詢問,紀梔也是緊皺著眉頭,道
“誰知道這趙家發的什麼瘋,說是什麼他們有一個開采石礦的人員失蹤,就直接怪到我們花谷的頭上。
竺大哥,他們還趁著我們花谷駐麻方山的統領不在的時候,直接派人強行攻取了我們在麻方山的駐地。
如果不是怕動靜鬧得太大,我們兩方交戰勢必會影響城中安定,我早就派人將我花谷駐地奪回來了!”
竺鋒點了點頭道
“在這羽鄰城內,拋卻我這城主府不談。就屬他們趙家還有你們花谷兩方勢力最大了。如果你們兩方真不管不顧的開戰,恐怕我就要派出守衛軍去鎮壓了。”
紀梔此時臉色也是有些凝重,道
“竺大哥,這事城主府準備怎麼辦。”
竺鋒想了想,繼續道
“今晚上我去趙家,這姓趙的肯定不爽。但是有我在那,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當著我的面對你出手。
不過我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哥我雖然身為城主,但是也不能事事都向著你們花谷,在明面上,我要維持整座羽鄰城各方勢力的穩定。而且麻方山的開采權,原本就是由你們兩家共同擁有,所以我也沒有理由去干涉什麼。
不過既然是這趙家先佔了你們花谷的駐地,你們當然可以反擊,只要別太過分,我城主府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畢竟幫理也要幫親嘛。”
“行!”
听見這竺鋒這樣說,紀梔臉上也是浮現出一抹喜色,道
“有大哥你這句話就夠了,今天時間太晚了,我就不上門叨擾嫂子了。竺大哥,你替我向嫂嫂問好,等這事情解決了,我請嫂嫂和你,一同去看大戲。”
紀梔話音才落,也沒等竺鋒開口,就直接掀開車簾,對著那前方行駛的城主府馬車大聲喊道
“成心,回來了。”
紀梔話音才落,那前方緩慢行駛的馬車上面,就跳下了一個黑影。
黑影直接幾步就竄到了紀梔的馬車前面,先是喊了一聲吳大哥,在得到後者一聲沉悶的回應以後,直接一屁股坐在這吳姓車夫旁邊,將罩在頭上的袍帽摘下,對著紀梔咧嘴一笑。
見到成心此刻的裝束,紀梔也是眉眼彎彎道
“大晚上的,還穿一身黑,生怕別人看見你是吧。”
成心只是對著那車廂內的竺鋒拱了拱手,卻沒回話,見到紀梔安全無事,他一直懸著的心,此刻終于放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