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聖菲市居民區雅沁花園,唐婭婷家。
伴隨著柳岑一家的離開,原本熱鬧了一個傍晚的客廳內,也在此刻漸漸恢復了寧靜。在並不算寬闊而略顯狹長的廚房里,此刻唐婭婷以及她的父母唐皓和阮春玲都在分工收拾著。
唐婭婷站在洗漱台旁沖洗著手中的餐盤,視線卻不時地看向一旁正在整理著桌台的母親,神色微微變幻著,儼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唐皓目光偶爾瞥向自己的女兒,卻只是淡淡一笑,並未開口說什麼。而這時的唐小斌,自然已再次被阮春玲趕進了自己的臥室,做起了作業。
不提唐小斌本身作業尚未完成,怕是經過今晚這番不歡而散後,想必阮春玲心底,也對他隨意接受姜紅霞贈送的貴重禮物,而心有不滿責備之意吧。
不過這樣安靜的氛圍也並未持續多久,便在阮春玲主動的詢問聲下宣告破裂。
阮春玲輕放下手中的抹布,看向一旁黛眉輕輕揚起的女兒,忍不住好奇詢問“婭婷啊,媽媽記得你今天不是出去給哪個大戶人家做鐘點工了嗎,怎麼突然就在馬路上出車禍了?你能給媽媽講講,當時具體的情形嗎?”
原本自己的女兒能夠躲過車禍帶來的劫難而安然無恙,阮春玲心底自然是謝天謝地般高興的。不過鑒于救婭婷的人是那個家伙的兒子,一向心思謹慎的她,還是很想弄清整件事情的起因經過。
畢竟此前婭婷回家總是抱怨,納蘭雲曉在學校如何為難她,那為何今天他又會那般不顧自己性命,願意出手相救呢?
唐婭婷微微一怔,原本有些失神的雙瞳之中,方才緩緩恢復了一絲清明,然後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一時竟有些愕然。她沒想到自己母親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情來。
其實當時的情形,唐婭婷自己又能回憶起多少呢,只不過她依然不想承認,那個自己口中稱作“外星生物”,並且曾一度討厭反感到了極點的男生,會甘冒生命危險救自己罷了。
“我……”唐婭婷語氣略有些吞吐,她不希望父母知曉自己在莫家和莫晴風吵架的事情,更不希望他們知道自己此刻心情煩躁,其實也是因為後者。
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清楚自己的母親對于有錢人家公子那份揮之不去的敵視感,納蘭雲曉是這樣,莫晴風依然也會是這樣。如果不是清漪首先坦誠以待的話,唐婭婷覺得,母親也許會連自己的朋友都一起敵視的。
不過這一切現在細細回想來,唐婭婷卻覺得母親的觀點似乎也並非完全正確了。因為今天在和柳清漪悉心交談一番後,她才明白其實莫晴風當時,也並非真心想要沖自己發火。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摻合進來,不希望自己因為莫家的事情而受到什麼牽連。
因為很可能莫晴雨的失蹤,會是針對整個莫家而來的。莫晴風彼時之所以說出那番氣話來,其實也有幾分言不由衷的意味。
“當時一切來得太突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就被人給推開了,後來才發現是……”
唐婭婷說到此處便停頓了下來。後面的情形她實在難以開口,她清楚自己當時心中所想的是什麼,那一刻她一直凍結的心,真的被徹底融化了。
當他以為納蘭雲曉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時候,她真的有一種快要絕望的感覺。也許,真的是自己一直以來都誤會他了。那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家伙,能夠讓清漪這麼優秀的女孩子都喜歡,想必有著很多自己未曾知道的優點以及過往吧?
“是麼?”阮春玲視線凝望著唐婭婷,語氣顯得有些不置可否。
“哎呀,好了春玲,這種倒霉的事情忘了最好,你還追著婭婷一直問。當時婭婷估計都被嚇著了,哪里還記得起什麼啊?”
一旁蹲著收拾地面的唐皓,見到自己妻子那有些狐疑的目光,也頗感無奈,旋即連忙催著替唐婭婷解圍。
微微嘆了口氣,阮春玲方才將目光移開,繼續擦起了身前的桌台,語氣有些莫名怨念地幽幽開口——
“好吧。不過今天晚上的這頓飯啊,我倒覺著吃得還真是挺特別的。柳家的人我看除了那位柳清漪是單純來和我們一家人吃飯以外,她的母親、包括你的那位舊日同學兼好友,恐怕都是另有目的吧?”
阮春玲隨意述說著自己的感覺與看法,目光先是帶著淺淺笑意地掃過唐婭婷,隨後又轉向自己的丈夫,神色卻頓時冰冷了下來,眼神中仿佛是在埋怨後者不應該帶他們來家里做客一般。
當然這件事情的極力支持者唐小斌,現在也正被懲罰著不許出自己房門了。
唐皓苦澀又無奈地一笑,偏頭正好與唐婭婷對視了一眼,然後父女倆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那抹尷尬之色。他們哪里會看出什麼異樣,還以為阮春玲生氣,純粹是因為小斌擅自拿人東西造成的。
唐婭婷會這般認為,因為她對一切依然毫不知情。而唐皓雖然已然了解柳岑今日所來之因,但他卻如何也不曾多想,自己的妻子會從中輕易地看出一絲端倪來。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再談論了。婭婷,趕緊繼續收拾吧,等會兒媽媽找你好好談談你在學校的情況。”
阮春玲將帶著淡淡幽怨的目光從丈夫臉上收回,這般輕易將其揭過,仿佛並沒有想要說破的意思。不過听她話語里所含的語氣,顯然也不願就此作罷。
“哦,好的媽。”唐婭婷淡笑著應了一聲,不過這笑容中卻依然被自己的父親,察覺出了那隱藏著的點點無奈情緒。唐皓額頭微垂,依舊保持沉默。
聖菲市中心醫院住院部三層,沈如馨病房內。
沈如馨看向拖著一臉疲憊臉色歸來的莫晴風,心頭微微有些詫異,繼而望向其身後,在並未見到方紫茵的身影時,也不由連忙詢問“你們怎麼了?紫茵人呢?”
“她回去了。”莫晴風有些不耐地淡淡說了一句,旋即走到病床邊坐下,神色顯得略微有些呆滯。
“哦。那你們……”
“我跟她什麼事情都沒有,你不用再替我操這心了。就算我能夠原諒她,我們之間也再無任何可能。”
就在沈如馨依舊想詢問事情的進展時,莫晴風突然插嘴的一句決然話語,卻令得她的臉色突然怔了下來。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你喜歡柳家那丫頭,所以就打算拋棄紫茵了嗎?晴風,你怎麼能這樣喜新厭舊呢?”
瞬間的呆滯之後,沈如馨緩緩回過神來,不過她並未放棄,依然想勸說自己的兒子能夠與方紫茵和好。這倒不全是因為她覺得方紫茵人品好,而是希望斷了他和柳家的往來。
“原來你就是這樣想我的?看來我已經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自己母親那略帶無奈的譴責聲傳入耳中,莫晴風卻並未像往日一般立刻便怒聲反駁。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在此遲疑了片刻後,終是邁開腳步,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母親的病房。
“晴風——”
呼喚聲落下,原以為自己兒子又會漠然離去的沈如馨,卻有些詫異與驚喜地發現,後者竟在呼喊聲落下之後,停駐了腳步,繼而緩緩轉身看向自己,劍眉微微皺疊著,目光顯得有些復雜。
“哦,對了,晴雨她……”
莫晴風語氣帶著一抹急切,不過話至一般終究還是停頓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在這個時候,告訴母親晴雨失蹤之事。
沈如馨臉龐上的喜悅之色倏然一凝,睫毛微眨間,一絲疑惑也從眼中顯現了出來“她怎麼了?”
“你就不問問我,晴雨她今天怎麼沒有來醫院看望你嗎?”莫晴風輕咬了咬唇角,不知為何會突然這樣對自己的母親反問出口。
“哦。哎,其實媽何必多問呢,我並沒有讓晴雨每天都得到醫院來照顧我。也許,今天她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沈如馨語氣顯得略有幾分素淡,仿佛並未察覺出莫晴風眼里的那抹情緒波動,依舊不急不緩地猜測著,然後就欲借此拉回剛才她自己的話題“晴風,紫茵她……”
“也許吧——”
莫晴風語氣有些釋然地應了自己母親的詢問,便不再理會她繼續下去的言語,重新轉身快步離開了病房內,並消失在了房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唉……”
細長而泛著點點苦澀的嘆息聲,在莫晴風離去的那一瞬,自沈如馨的口中緩緩傾吐出來。她目光自後者消失的背影中移回,轉而望向玻璃窗外,面色略微透著絲絲蒼白,就連柳眉間的霜華,仿若都是增添了一分。
在莫晴風走出住院部向醫院外離去時,此刻聖菲中心醫院門診部內的大廳一隅,雲曉正一臉低沉地埋頭快步行走著。
剛才所看到莫晴風與方紫茵激情纏綿的那一幕,顯然徹底觸怒了他能忍受的底線。雖然他昨晚才剛說過,不再去管他和柳清漪事情的話,但嘴上即便故作漠然了,心底又豈能說不在意就能做到無所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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