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猶豫，壯漢飛身暴退，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看都不看一眼地回首擲出，接著毫不猶豫地化為道道殘影飛掠而走。
突然間，壯漢覺得腦後一涼。
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不受控制，整個人栽在了地上。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口中腥咸的鮮血味道。
陸雲澤三人的身影出現在村子中央，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自從他們進入鏡州以來，這已經是被他們撞見的第三幫屠村的盜匪了。
前兩次三人來得還算及時，這一次卻是慢了一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立喃喃自語地問道。
倒不是說盜匪屠村這件事給他帶來了什麼心理沖擊，這種事放在鏡州，其實是件挺常見的事。真正讓韓立難以置信的是，越國的情況似乎有些太正常了。
正常到和一百多年前幾乎沒有任何分別，好像七派從未離開，霸佔這里的也不是什麼鬼靈門，百余年前的那場大戰只是一場真實過頭的幻夢。
修仙者與凡人同樣涇渭分明，鏡州也是一樣的盜匪橫行，恍惚之間，韓立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另外兩人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韓侍郎……這人不會和你有什麼關系吧？”陸雲澤突然開口轉移了話題。
韓立沒有說話，抬頭看了一眼，化為一道青鴻沖天而起。
陸雲澤輕嘆一聲，手中火焰爆發，將此地所有的尸體連帶著整個村子都化為了一片火海，隨即帶著身邊臉色有些蒼白的文思月追了上去。
三人沒飛多久，韓立就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陸雲澤湊上去問道。
韓立迷茫地看向下方，那里佇立著一座數里大小的小城，城內車馬人流穿梭不停，顯得很是熱鬧。
“這里……好像離我家不遠了。”韓立抬起頭，迷茫地四處看了看，這里與他記憶中那個小鎮截然不同，韓立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地方了。
沉思片刻後，韓立化為一道青光，隱蔽地落到地上。
盡管知道自己只要再向西邊飛行一點路程，就可以見到生養自己的小山村和那座黝黑的大青山。但韓立卻遲疑起來，不由自主的就在這已大變樣的青牛鎮落了下來。
昔日的小鎮，不過有一條青石板路，鎮上唯一一家酒樓是當年出門時，三叔帶他住過的。
韓立還記得，那張床又大又柔軟，他睡得很香，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可現在，看著街道兩旁一個個陌生之極的房屋、閣樓，韓立不由得愣在了大街中間，有些不知所措。
韓立迫切地希望從這個地方找到一絲記憶中的熟悉影子。但到目前為止，他都處于失望之中。
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韓立主動找到了一個路邊休息的老者。
“老人家，請問您知道五里溝怎麼走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韓立表面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但心里卻是猛地揪了起來。
他很害怕，這位老者會說出一些令他難以承受的消息。
“五里溝？韓家那個五里溝？”老者一下睜開了眼楮，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韓立幾眼。
“你是韓家的人？”
韓立聞言一愣。
天空中，文思月好奇地看向陸雲澤問道︰“陸前輩，你不一起去嗎？”
陸雲澤搖了搖頭，眼神凝重地看向天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老韓自己的事情，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他扭頭看了文思月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你也別叫我前輩了，就……”陸雲澤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他撓了撓頭，看起來有點糾結
“你……就隨便叫吧。”
文思月眨了眨眼楮，笑著說道︰“那我以後，就叫你一聲先生吧。”
陸雲澤有些發愣，接著點了點頭，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
“我還有一些事要辦，你想一起嗎？”
文思月點點頭，好奇地問道︰“是要去見哪一位故人嗎？”
陸雲澤聞言笑了笑，目光復雜地看向遠方。
“我要去赴一個遲到數十年的約。”
……
越國，建州中心處。
數十年前，這里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建州知名的落楓山脈被夷為平地，只留下了一個方圓數千丈的漆黑深坑。
直至今天，整個大坑內部仍是寸草不生，從天上看下去，仿佛一只巨大的，沒有眼球的眼眶，黑洞洞地凝視著天空。
凡是從天空中路過的修仙者，無一不感覺背後發涼，幾乎不受控制地想要逃離此地。
時間一久，各種傳言甚囂塵上，此地也漸漸成為了整個越國修仙界的禁地。
今天一早，大坑邊緣處，一間和大坑內部一樣黑漆漆的土屋中。
一位老者艱難地翻起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抬起機械制成的右臂，撐著床沿，一點一點緩緩地站了起來。
金屬制成的右腿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踫撞聲。
老者愣了一下，隨即俯下身子，從腳下撿起一把搞頭，一只錘子，和一根鑿子。
將這些工具全都放到身後，老者又走了幾步，從門後搬出一塊長四尺，寬二尺的石板。
這塊石板看起來很是厚實，保守估計也有上百斤重。
老者活動了一下機械制成的右手，放在石板上，猛地一發力將其拿在了手上。
他似乎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推開大門，走下了漆黑的深坑。
深坑內部，插滿了一塊塊石板，仿佛一片低矮發白的森林。
一個個石板上面刻著一個又一個名字。
“雲忠明、何元山、王悅名、周昆山……”老者嘶啞干癟的聲音喃喃自語著，念出一個又一個名字。
“還有誰？還有誰……對了，還有周昆玉，昆山的弟弟，十六……還是十五來著，長什麼樣子啊？”
老者嘟囔著，一步一步走著，走走停停，時不時停下歇一會兒，接著再站起來繼續走。
從太陽初升，一直走到日上天中，老者終于走到了深坑的最中心。
原本以為今天也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卻沒有想到，今天在那最中心的石板前方，竟然坐著一個人。
老者揉了揉眼楮，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了，隨即呼吸猛然變得急促起來，發出仿佛破舊風箱一般的干澀聲音。
“呼……咳！你……”老者的胸口高高鼓起，又瞬間回落。
他緩緩走上前去，從側面打量著這個年輕英俊的青年。
“真是你啊。”老者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瞬間綻放出了笑容。
陸雲澤點了點頭，目光凝視著面前的石板。
“李嬰兒之墓！”五個大字刻在上面，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