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密室內，陸雲澤盤膝打坐，一股股精純靈氣在他身邊來回飄蕩，被他輕而易舉地吸入體內，順著經脈融入四肢百骸。
聚靈之體的強大能力在結丹之後變得更加離譜，結合《五行遁天訣》增加五行靈力親和度的逆天功能，陸雲澤甚至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天地靈氣對自己身體的改造。
這種情況，若是放到其他修士身上，必然會高興得無以復加。
修士自身越是接近天地靈氣，對天地靈氣的親和性也就越高，修煉起來自然事半功倍，就連平時斗法都能佔到不少的便宜，體內法力回復速度更是能得到難以想象的加強。
別的不說，哪怕單論法力回復速度，以陸雲澤現在的情況，在同樣法力被耗盡的情況下，他回復法力的速度都至少是韓立的三倍以上。
這種變化，對修士本身的增益幾乎是全方位的。
然而陸雲澤卻高興不起來，反而呆在密室里眉頭緊鎖，甚至主動掐斷了天地靈氣對自身的供養。
伴隨著體內靈氣平復，陸雲澤也睜開了眼楮。
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靈眼之泉和手中的靈眼之玉，心情十分的復雜。
自那天煉制無形針成功，無意中截獲了心魔的部分記憶之後，就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一直存在于陸雲澤的心里。
如今修仙界所存在的一切，包括只修道行不修心性的奇特現象，越是修煉到高層就越是高度趨同化的修仙者群體，甚至包括現有靈氣的種種特性，都可能來自于一個難以觀測的龐大意識。
因為這個意識的存在，所以才有了修仙界中的一切。
也許在這個意識看來，靈氣就是飼料，修仙者就是被飼養的牲畜。
通過飼料催熟牲畜，在牲畜長到最合適的時候，殺豬吃肉！
這個猜想過于驚悚，幾乎就是在否認現有修仙體系中的一切。
就連陸雲澤在得出這個猜想的時候，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而為了驗證這個猜想，陸雲澤做了一個小小的實驗。
他將自己保存下來的，突破築基時身上排出的特殊物質，喂給了能分辨這世間一切毒素穢物的平安魚。
結果，這些小魚吃得異常歡快。甚至于在不久前，陸雲澤還特意去看了一眼。
海邊的平安魚們活得依舊滋潤，甚至還明顯胖了點。
當陸雲澤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心中最後一絲幻象也被擊碎了。
從築基之時，陸雲澤就對自己體內排出的物質很是好奇。
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些物質是被築基丹神奇藥力排出的身體雜質。但陸雲澤自己卻很清楚，自己自幼修持，從十歲開始除了一些丹藥之外，幾乎就沒吃過其他的東西。
平日里也是注意身體保養，各種養生煉體的溫和功法也被他研究了個遍。
他體內或許真的有所謂的雜質毒素，但絕不可能那麼多！
更何況陸雲澤當初還特意問過不少人築基的過程，他們的回答都出奇的一致，甚至于連排出體內的物質都差不了多少。
可這怎麼可能？一個三四十歲，平時大魚大肉，抽煙喝酒燙頭的修士，和一個才十幾歲，自幼修持，養生禁欲的修士，體內的雜質怎麼可能是一樣多的？
除非，這種物質根本就不是什麼雜質毒素，而是每個人的身體中都會有的一部分物質。
陸雲澤已經可以肯定，這種物質對生物來說無毒無害，那麼為什麼又要將這部分物質排出體外呢？
結合自己對靈力層級的假說，陸雲澤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修士的修煉過程從來就不是什麼進化的過程，而是同化！
修士在修煉之時，將體內與天地靈氣相性不合的部分排出體外，使自身更接近于與天地靈氣結合的完美狀態。
越是修煉到高層，修士本身與天地靈氣的結合就越加緊密。
這種狀態在進階元嬰之時，就達到了一個新的層級，原有的身體結構被徹底改變，神魂與肉身都被完全改造成了以天地靈氣為主體的全新模式。
那麼這種以不斷排出切割自身神魂與肉身中的一部分，換取天地靈氣更完美地融入自身的修煉模式，練到最後會出現什麼狀況？
當一個人完完全全地將體內原本屬于自身的部分拋棄，那這個人……還是他本人嗎？
或者說，在那個時候，修士本身還存在自己原本的意識嗎？
越是思考，陸雲澤就越覺得不寒而栗。
這個過程有點類似于奪舍，但比奪舍更加難以察覺。
修士與妖獸，甚至包括利用天地靈氣修煉的所有生靈，這些家伙自以為是天地靈氣的主人，實際上當他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的時候，其自身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為某個龐大意識的一部分了。
這種潤物細無聲式的改變，比任何強大的力量都要可怕。
也許當修士站到了靈氣修煉體系的頂點時，他們唯一的結局，就是被那個龐大的意識徹底同化。
而這些所謂的強者甚至都沒有辦法反抗，因為他們的力量，他們的神魂與肉身，早已經完全變成了這個龐大意識的組成部分。
他們只能悲哀地等待自己被完全同化，就像是豬圈里待宰的豬玀！
“⺪！”陸雲澤暗罵一聲，雙手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修仙者們挖空了心思，絞盡了腦汁，不擇手段地往上爬，腳下堆砌著數都數不清的累累尸骸，為得就是爭取一個當豬的權利！
真他媽惡心！自己滾去吃豬飼料不行嗎？！
陸雲澤連忙 地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將心里不受控制的情緒壓了下去。
“冷靜點！都他媽活了這麼久了！不能越活越回去！仔細想想，他們……可能就是單純的無知。”
陸雲澤倒在地上，雙目無神地注視著天花板，良久不發一言。
“他們是因為無知，可你呢韓立？”
“你又是因為什麼才想讓自己再做一遍待宰的豬玀？”
沒有人回答他，空蕩蕩的密室內。只有陸雲澤孤身一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像個不被世俗接納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