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隔離牢房。
    一整晚過後,埃克斯奎什•內斯特再次進入隔離監牢單向玻璃之內。
    他看著依然閉著眼楮的陳宴,感受到了些許不好的預兆。
    他再次披上白大褂,從口袋里掏出電極貼,分別貼在陳宴胸腔中部左下方,和後背上相對應的位置,然後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白大褂的衣角上,用沾了血的衣角擦拭電極貼,直到電極貼的金屬撥片上泛起一層血色的紅暈。
    在繼續吟唱了如同囈語聲一般的禱文之後,埃克斯奎什•內斯特按下了電極貼的觸發按鈕。
    閃著紅色光芒的鏈狀電流在電極貼表面一閃而過,某個低沉的嬉笑聲在隔離監牢內一閃而逝。
    下一刻。
    無事發生。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看著無法被喚醒的陳宴,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陳宴的意識……沒有回歸身體!
    他即便保持著冷靜,握著電極貼觸發按鈕的手也依然發生了些許顫抖。
    他心里明白,不能再對這具身體釋放電擊了,因為這具身體的狀態很正常,有呼吸也有心跳,血流更是平穩,如果繼續釋放電擊,必然會對身體本身的生物質造成損壞。
    他要的不是破壞這具身體,而是讓這具身體保持正常生理機能直到明天晚上的處刑日!
    他看著躺在座椅上,對外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陳宴,勉強保持著冷靜的腦海中開始浮現亂麻一般的思緒。
    ‘他不能就這麼上刑場……大人們都在著這次處刑,更著處刑之前的審判,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會讓大人們不開心……我不能在上任的第二天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搞砸了。’
    ‘陳宴……他的意識離開了身體,所以身體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假死狀態。’
    ‘他的意識去了哪里?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他一定是去尋找求生的辦法了……可他之前明明有更好的機會,下水道里面對人魚怪物的時候是一次,和克萊恩一起撕毀我的衣裝時是一次,兩次機會他都放棄了,為什麼呢?’
    ‘一定是因為他想要更多。’
    ‘貪婪讓他不滿足于成為一名逃犯。’
    ‘他貪婪到想要通過某種手段繼續生存在這個社會中,甚至想要得到更多……如果他真能夠抵抗威廉•亞當斯集團必將降臨的審判,那一定是已經擁有了能夠對抗集團的力量。
    可那樣的力量從何而來?’
    ‘那樣的力量是不存在的,即便是聖歌團也不行!’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內心篤定,可這樣的篤定讓他更加困惑。
    ‘或許……是某種超凡力量,絕對凌駕于凡俗之上,能夠讓一切為之低頭的超凡力量。’
    ‘是某種外神嗎?可那麼強大的外神,憑什麼會選擇一個死刑犯來作為傳道者呢?’
    這種猜測從腦袋里浮現出來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不靠譜。…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因內心的各種猜測和陳宴如今的狀態而心煩意亂。
    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強烈的不安讓他換上了一套看起來像是亞人的衣裝,拽下陳宴的三根頭發,吃進嘴里,而後便有大量粘液一般的分泌物從皮膚的毛孔里分泌出來。
    這些分泌物被他收集起來,沾粘在牆壁的特殊位置,這些物質中存在的超凡力量為整個隔離監牢再次加殼。
    ‘建立了陳宴的單向通道,一旦他找到了回來的路,就不會被阻擋。’
    ‘他的意識走失了……想要回來,只能靠自己。’
    他打量一眼陳宴的皮膚。
    ‘如果他回不來,我就只能自己上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希望大人們不要看出我的馬腳……’
    完成這一切之後,他回到單向玻璃的另一面,滿心煩躁的拿出手機,期盼能夠在轉移注意力之後讓自己變得好受一些。
    他在互聯網上隨意翻找著今天的新聞︰
    《亞楠市海關前往市區的道路被阻斷的通告》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感覺有些不能理解,海關通向亞楠市的道路只有一條,是混合了蒸汽鐵路、馬車道和人行道的大型交通線路,單單是寬度就有上百米,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會被阻斷呢?
    他看了新聞才知道,阻斷道路的是碼頭工人、中介公司、海關的一些外包機構,以及大量從事近海貿易的小商人。
    ‘真是胡鬧……’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雖然沒有在海關工作的經歷,但有一個同學在海關工作,他由此知道海關那驚人的利瀾,以及這些利瀾能夠養活的大量人群。
    現在,人群阻斷了道路,企圖爭取更低的稅收和更好的保護政策,埃克斯奎什•內斯特在新聞里看到了人們拍下的橫幅,大概是要爭取“反傾銷”和“地方企業保護”之類的權力。
    從照片上看來,這麼大規模的罷工,大概也是亞楠市歷史上的頭一遭了。
    埃克斯奎什•內斯特不太關心這件事的結局如何,因為當人群聚集到這種程度,軍隊的到來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這場暴亂終究會在槍口之下成為一場鬧劇。
    互聯網中最顯眼的另一件大事,是︰
    《關于工業區屠殺工人事件的真相,以及參議員喬治•朗姆尼斯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喬治•朗姆尼斯,處刑者之前剛剛來到亞楠市,在議院辦事時接觸過這個貪婪的蠢貨。
    說是蠢貨其實不太確切,更準確的來說,這個人實在太精明了,並且明確知道自己的精明之處,所以他做事的時候極其貪婪,勇于觸踫別人不敢觸踫的利益——
    這樣“勇猛”的行為在一些明白事情的人眼里就顯得很愚蠢。
    一些事情是前輩們已經證明過的、不可觸及的禁忌,即便地位再高,也必須有所顧及。
    而喬治•朗姆尼斯的運氣相當好,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豪賭和投機中獲得了勝利,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又助長了他的野心。
    在沒有成為參議員之前的商人生涯中,喬治•朗姆尼斯通過大額借貸和風險投資獲取了海量的回報,他雖然是商人,但並沒有實業基礎。
    在因投機而成為參議員之後,他依舊是一個合格的投機者︰膽大、貪婪、毫無底線、視法律為無物。
    喬治•朗姆尼斯,是一個運氣足夠好,本身又足夠精明的賭徒。
    其實埃克斯奎什•內斯特不太理解,一個成功的商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屠殺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