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滿天紛落至下,久久不見有停下的征兆,流過的空氣都泛著一股透心的寒意。
北冥修被蕭寒煙眼中的警惕的疏離刺痛了心,池黎這副模樣分明是墮魔了的征兆,可是她依然在維護對方……
難道在師傅眼中,池黎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面色露出了幾分難以言說的苦澀︰“我都看到了,師傅也你別再想著替他掩護什麼。”
似乎又怕蕭寒煙多想,北冥修又接著補充到︰“放心,我不是個多嘴的人,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容你我多想,得先把黑葉解決了。”
蕭寒煙听到這里,察覺到眼前這個渾身黑衣都濕透的男子話語間有幾分失落之感。
不過她並不知道北冥修的失落是打從哪里來,也沒什麼時間多想,因為魔修們的攻勢是越來越猛烈了。
眼下空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結界,從撕開的裂縫中飛出十幾個氣勢不容小視的魔修,蕭寒煙眼神一冷。
氣宗的弟子們本就持戰了許久,此刻都是有點體力不支了,蕭寒煙沒辦法,只能先讓人邊打邊撤離。
“雲深,清河!趁現在你們趕緊帶所有弟子撤回城內,剩下的本座來收拾!”蕭寒煙領著北冥修在層層圍攻中殺出了一條路,護著隊伍離開。
黑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蕭寒煙成功的護走了氣宗的弟子們,對此他是又氣憤又無可奈何。
只因為現在他的傷勢不足以去阻止蕭寒煙。
狠厲的目光落在裙衫染了妖冶血花的絕艷女子身上,發現她除卻面色有些蒼白之外,並無見一絲負傷的痛苦之色,依舊是神色持然,氣勢令人畏懼。
黑葉不由得懷疑自己方才擊中她的哪一掌是不是真的,不然這個女人怎麼一點受傷的跡象都沒有!
氣宗的弟子們已經撤離出魔修們的控制範圍內,要是再往前追殺,就會被城內的其他修士所發現,到時候他們少不得又得打一場,況且沒有黑葉的特別指令,魔修們也不敢輕易去招惹。
所以他們都紛紛退回到黑葉的身邊,其中為首的一個魔修恭敬地在黑葉身側低頭道︰“大人,他們都逃了,接下來我們……”
魔修的眼楮盯著前方僅剩的三個人,分別是蕭寒煙,北冥修跟池黎,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要問要不要殺掉他們。
黑葉看著那三個氣勢不一致卻不容人忽視的男女,臉色十分的不好。
想著自己現在的狀態,一個池黎都夠自己頭疼的了,現在還有一個時刻都能殺掉自己的蕭寒煙,剩下的那名男弟子……
黑葉雙眼半眯,隱隱覺得此人的氣息有些詭異,只是他想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
捂住腹部不斷發痛的傷口,黑葉感覺自己力量正在慢慢流失,天雷加注的灼傷損到了丹田,要是不趕緊回去修復,等待他的只有修為散盡的結果。
面帶不甘心地看了蕭寒煙三人一眼,黑葉搖搖頭,然後冷聲到︰“今日吾方死的人他日定會報回來的!”
最終,黑葉因為對蕭寒煙有所忌憚,也為了自己修為不被流失殆盡,火速帶著一幫魔修撤離現場。
蕭寒煙看見那堵結界眨眼消失,瀅澈的雪眸浸了絲絲凝重。
“咳咳咳!”這時候池黎忽然朝地上猛地連咳出了幾口鮮血。
整個人要不是有北冥修扶著的話,早就狼狽地摔在地上了。
事實上,北冥修是非常不願意扶著池黎的,想著不若就直接咳死他算了。
“師父!您怎麼樣了?”蕭寒煙焦急地走過去。
北冥修看著蕭寒煙這麼擔心池黎,他心上吃味極了,俊美的臉冷得不像樣子。
別提有多難看。
蕭寒煙只當他是淋了雨又吹了冷風的緣故,讓北冥修先帶著池黎回城救治。
“那你呢?”北冥修沒有動。
眼楮在蕭寒煙身上打量,北冥修可是記得她受過黑葉致命一掌的,雖有自己給的丹藥續著,延緩傷勢,但也不是持久的。
要是再不回去治療,北冥修擔心蕭寒煙的身子扛著不住︰“魔域的入口已經找到了,師傅你還要去什麼?”
蕭寒煙搖搖頭,堅持道︰“我去做什麼先不與你說。”
看向已經完全昏過去的池黎,蕭寒煙忙讓北冥修回城。
北冥修拗不過她,只得听從。
等北冥修帶著昏死過去的池黎離開之後,蕭寒煙才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目光在觸及到地面上的一片焦灰時,她的腳步終于停下。
然後蕭寒煙面無表情地拿出一個法瓶,默念咒語,瞬間就將焦灰收納入瓶子內……
在往回走時,經過一具尸體,蕭寒煙瞧見尸體的衣領處露出一角顏色突兀的布料。
她掃視一圈後,便好奇蹲下身子將其抽出攤開來看。
飃麗的雪眸細細打量著布料以及上面用血寫的字,目光逐漸發沉。
這料子,有點眼熟啊……
縹緲城——攝政王府內。
赫連城在得知氣宗的眾人今日與魔域修士們交戰負傷歸來的消息後,立馬放下手頭上的事務從皇宮里回到了王府上。
還順便從宮里帶出來了幾個醫術高明的御醫。
待客的大廳內,方凝香手上捧著一杯下人奉上的熱茶怯怯地坐著。
她今日見多了血腥的場面,現在還是心有余悸,害怕的不行,一看見赫連城的身影出現在正大門口,好似得到了寄托的慰藉一般立刻剛下茶杯朝對方跑去︰““城哥哥!嗚嗚嗚,我終于又可以見到你了……””
赫連城正要去帶著御醫去找受傷的氣宗弟子,卻見雙眼含淚的方凝香害怕地跑過來,眉心縈繞著不解。
而且她身上染了泥水的衣服還沒換下,渾身透著幾分髒亂的狼狽,衣擺處也有斑斑顯眼的血跡,赫連城下意識地問︰“你受傷了?”
方凝香一听,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發現自己裙擺不知何時沾染了血,髒了好幾處。
不過她可沒受傷,這血是其他人濺到自己身上的。
但見赫連城這麼關心地問自己,方凝香順勢點頭。
然後委屈地講到︰“城哥哥是不知道剛剛我們跟那群魔修打得有多激烈,連我的劍都被他們給搶了去……”
話說她把寶劍還是赫連城高價買來送給自己的呢,方凝香想想都覺得有些可惜。
只是轉念一想,赫連城這麼疼愛自己,就算弄丟無數把,他也會再買更好的給自己的。
赫連城听了面露無奈︰“沒事,人無礙就好。”
“那城哥哥待會兒還需要忙些什麼嗎?”方凝香發現他身後跟著幾個提著藥箱的白胡子老者,衣著一致,看樣子是宮廷里的大夫。
想到剛回府的那些受傷的弟子們,方凝香心上了然。
這是知道他們事情,城哥哥是特意叫來御醫來給他們治傷了。
赫連城反問︰“你傷到哪里了?這里正好有本王從宮里請來的御醫,可以幫你救治傷口。”
“我……”方凝香有些氣到了。
她今日收到了驚嚇,肉體上無恙,但是心靈卻受到了極大的創傷,需要赫連城好好自己。
要什麼狗屁御醫啊!
赫連城還要去看看其他受傷的人,就沒崽與方凝香說話,只留下一個御醫為她看傷。
看著他匆忙離開的背影,方凝香氣得原地跺腳︰“搞什麼啊!我竟然還沒那群外人重要!”
“姑娘,請問你是傷到了何處?”老御醫和藹地詢問道。
方凝香原本是想著怒聲說一聲“滾”的,但是想到腳下的土地是赫連城的地盤,周圍做事的僕人來來往往的,要是自己不雅的樣子被看了去,傳進赫連城的耳朵里,影響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溫柔善解人意的形象的話,可就不好了。
所以,方凝香忍著不悅和顏悅色地跟老御醫說自己的傷勢無關緊要。
還好心地領著老御醫去幫受傷的弟子看傷。
等做足了表面功夫,方凝香才回到自己住處,使喚著一個臉蛋圓潤的丫鬟︰“你,趕緊去讓人備水,我要沐浴更衣!記住水不要太燙了,沐浴的花精油我要牡丹味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啊!”
面對方凝香無端的怒色,圓臉丫鬟頓了頓,然後回問︰“回姑娘,王府上沒有您所說的花精油……”
方凝香一听,皺眉︰“堂堂王府,竟然沒有花精油沐浴,那豈不是要用那種干巴巴的花瓣泡洗?”
丫鬟誠懇回答她︰“回姑娘的話,你說的東西以往府上是有的,只不過後面用完了之後,東陵國近兩年物商又不發達,貨源也就斷了。”
“那就多準備一些干花瓣吧。”方凝香先湊合著用算了。
誰知道丫鬟還是一動不動,這可把方凝香又惹惑了︰“怎麼,你可別告訴我,府上連干花瓣都沒有。”
圓臉丫鬟敦厚老實,看不出方凝香臉上已經出現了不耐煩︰“姑娘說的是,府上確實是沒有干花瓣,那些都是妝娘用來煉制胭脂水粉的,沒听過可以用來洗澡……”
方凝香已經不想再听了,身上黏糊糊的很難受,只想著快點能洗澡︰“算了,你們平時用什麼來洗澡給我準備點什麼吧!”
“好的,那奴婢知道了。”
等到沐浴的東西都抬進屋內時,方凝香胸前膝蓋上圍著一條毛絨布巾繞過屏風。
看見擺台上盛放了一蠱黑黑灰色的粉末時,眼球瞪得快要掉出來了。
大聲叫到︰“來人!”
進來的是給她備東西的圓臉丫鬟︰“姑娘,可有事情吩咐?”
方凝香指著那蠱黑灰色摻雜的粉末,不解地問道︰“那什麼東西!”
丫鬟一看,哦一聲,接著講︰“回姑娘,這是洗澡用的草木灰呀,府上的人都是用這個來清洗身子的。”
方凝香听了瞬間被雷住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可是用來種菜的底肥啊,這麼髒的玩意你竟然用來給我洗澡!”
一想到丫鬟剛剛說的全府的人都用這個來洗澡,心里頓時覺得發毛又惡心。
“那你們王爺也是用這東西洗澡的?”別的人暫且不論,那赫連城身份尊貴,總不至于會跟下人用同樣一種東西吧?
丫鬟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還有……”
方凝香無奈打斷她,揮手吩咐道︰“少廢話,你趕緊把這東西扔掉,然後再去找一些花瓣過來,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猶如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在命令她,圓臉丫鬟心里有些不平,可是想到方凝香是他們王爺府上的貴客,也不敢說些什麼。
只好本分地照話去做。
北冥修在把池黎送回攝政王府後,就立刻折返回去找蕭寒煙。
而蕭寒煙這邊,剛拖著一身疲憊出現在王府門口。
也剛好與將幾個御醫送出門的赫連城踫上。
女子臉色蒼白的樣子讓赫連城有些驚訝︰“蕭仙長,你……”
赫連城後面的卡住了。
因為他發現蕭寒煙渾身都濕透了,發梢滴著水,衣袖的領口處還有大片被水渲淡的血跡,印在淺色的衣料上顯得有些髒髒的。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狼狽的蕭寒煙……
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損到蕭寒煙多少風華。
蕭寒煙看了一眼赫連城和幾個老御醫,隨意問︰“王爺這是要出去?”<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