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結束之後,日鋼、銀行、未來空間,听取了玉城等人的匯報。高層們此時真正被這個案件的變數給震驚了。東京高等裁判所極有可能會判決銀行的債務抵銷行為無效,這意味著保障銀行債權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那位北原律師擊潰了。
    銀行的主要代表們都陷入了沉默。如果債權失去任何保障的話,他們將不可能再投入任何資金挽救日鋼。任何一個有理智的銀行高層,都不會批準這種把鈔票扔進火堆里的決策。
    日鋼徹底完了。
    這已經是參與日鋼破產事件的人士們的共識。
    很快,案件的最新消息,也流傳到了新聞界。報社、電視台、雜志期刊,起了一個震悚的標題——銀行停止對日鋼的未來融資安排。副標題是——戰略投資者被迫進行場外觀望。
    很多人還不相信這件事情的發生。
    畢竟,日鋼是東洋人心中的記憶。
    它是東洋鋼鐵行業的象征。
    怎麼可能真的會破產清算呢?一定會有人出手相救,對吧?
    很少人知道,弄出這麼大風波的背後,有著一位叫做北原的律師。日鋼、銀行、破產大律師們,竟然都對這位年輕的律師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律師從推動破產程序開始,再到撤銷銀行的抵押權和債務抵銷。每一步都阻擋了日鋼的計劃。
    總務大臣寺田自然是記下了這位年輕律師的名字。他在辦公室內,不止一次破口大罵過北原的名字,罵北原是一個賣國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敗這家東洋鋼鐵巨頭的自救計劃。不過,寺田仍然沒有放棄,他還在四處活動,尋找可能拯救日鋼的機會。
    此時,晚上11點13分。
    未來空間的總部大樓,首席執行官辦公室。
    島美穗也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北原發起的撤銷權訴訟,再一次打亂了她的步伐。沒有銀行的融資計劃,未來空間也不可能投資日鋼,進而取得日鋼擁有的礦產。
    未來空間是一家上市公司。任何重大的投資決定也需要經過董事會的批準。如果沒有銀行的融資,那麼大概率對日鋼的投資也不會被同意。
    這樣一來的話,組織想要取得日鋼中含有稀土的礦場計劃,就很難實現了。
    島美穗坐在辦公椅上,拿出電話,撥打給了江藤。
    電話響起“嘟、嘟、嘟”的聲音。
    隨後,接起。
    沒有想太多,島美穗直接就朝江藤抱怨道,“那個北原!你律所出來的那個北原!把事情攪得天翻地覆了,你知道嗎!!銀行的融資計劃,被他弄得進行不下去了!!”
    電話那頭——
    江藤冷笑了一聲,“島美穗,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平時的你,可不會是這樣著急慌張的。”
    “銀行沒參與的話,我們未來空間,也不可能收購日鋼的礦山,組織的計劃,就沒有辦法達成了!”島美穗警示道。
    “只要組織想做,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江藤說道,“組織的計劃,沒有失敗二字。”
    “可是……現在的場面要怎麼收拾?!”島美穗道,“我特地看了一下跟日鋼相關的破產文件。能夠讓銀行債權保障的手段,都被那個北原律師給阻擋了。現在真的是沒有任何法律手段可以阻擋他了!”
    “江藤先生!您不是律師嗎?您這邊有什麼辦法!!”島美穗急切道。
    島美穗是一個全身心信仰組織的人。
    雖然她是一名科學家,但是,她信仰組織淨化人間的偉宏願望。
    就如同物理學家牛頓痴迷于煉金術一樣,島美穗也是類似。
    “像日鋼這種案件,法律不會是第一位考慮的因素。”江藤道
    “那要怎麼做?!能否請您明示?”
    “解決問題的方法,不在銀行那邊。”江藤說道,“從一開始,你就搞錯了重點。你以為保住了銀行的債權,就能使得未來空間的董事會通過戰略投資的提案。正因為你們全部人的焦點都放在銀行的債權,所以才會被那個北原牽著鼻子走。”
    島美穗听著江藤的話,內心倒是吃了一驚。
    是自己的做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可是,如果不去保住銀行的債權,由該怎麼做?
    “那到底……”島美穗有些猶豫地問道。
    “整個日鋼破產事件的關鍵是在于工會。”江藤的聲音冷淡道。
    “工……工會?”
    “是的。”江藤繼續道,“日鋼的直接雇請的產業工人就超過七萬名。其余通過派遣形式的工人,就更加多。從一開始,工會才是真正決定事情走向的真正動因。”
    “江藤先生的意思是,內閣會害怕日鋼破產造成的大量失業?”
    “這是當然的。”江藤發出了有些陰冷的笑聲,“大量的失業,意味著潛在的動蕩。內閣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們一定采取極為有力的措施,來引進投資,確保現有工人的就業。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工會那邊的動作,你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們罷工的投票期限快截止了。”
    “這場罷工,就是機會。”江藤簡短地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要利用工會的罷工?”島美穗听完江藤的指點頓時醒悟過來。的確,她的方向走錯了。她一直在糾結只有保住銀行的債權,才能為日鋼注入流動性,從而未來空間可以順利的投資日鋼。
    但是,如果工會的威脅就在眼前,誰能夠坐視不理呢?!
    島美穗領悟到了江藤的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要利用工會的罷工渾水摸魚。
    將事情徹底搞大。
    的確,裁判所與銀行的債權優先性的問題,只是文縐縐的法律問題。銀行家大業大,哪怕在日鋼上的債權受到損失了,也頂多是資產負債表難看而已。
    但是——如果涉及到成千上萬名工人的生計問題,那就不再是紙面上的法律游戲了。而是必須進行貨真價值的利益衡量。這種問題,哪怕是裁判官也不敢用輕飄飄的一紙判決來決定!
    江藤給島美穗指出了這個案件的另一條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