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點過頭了。”濱野說道，“無非就是兩個剛畢業的年輕人。如果石渡副長用雷霆手段來對付兩個年輕人，會不會適得其反。”
“我認為這件事沒這麼簡單。”石渡說道，“即使這兩個人年輕人是自己接的案件，也不排除後續會被其他人利用。”
隨即，石渡看向了浦川，“你這邊有什麼發現。”
浦川的嘴角微微翹起，“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們突擊搜查了江藤律師事務所。在主任辦公室的地板下面，我們發現了隱藏起來的資料。”
“江藤律師事務所過往的一部分業務就是為新宿區的企業向市政廳申請補貼。律所通過為這些企業整理、制作申請補貼的材料，收取律師費用。之前，我們對江藤律師事務所的調查沒辦法推進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遲遲找不到這家律師事務所的工作底稿。”
“不過現在嘛。”浦川冷笑了一聲，“我們已經找到了。可以證明江藤律師事務所實行騙取補貼的過程。其中，就包括這位北原律師材料。”
“這個北原可干了真多事情。比如說。一家企業引進了一條自動化生產線，于是向市政廳申請補貼。這個北原律師給設備的真實性做了見證，包括對設備進行拍照、現場核驗等工作。但是，律師簽名見證的這些設備照片，只是網絡上的圖片而已。”
浦川再度不屑地蔑笑道，“還有就是涉及偽報設備的種類、把不受補貼的設備，申報為受補貼設備，或者偽造高學歷員工人數、研發支出等等。這個北原律師，看著年輕，倒是膽大妄為！”
“沒想到，現在年輕人敢這麼干。”旁邊的濱野唏噓一聲。
同樣作為律師的濱野，知道如果這麼做，最後被人抓到的話，那他的職業生涯就徹底完了。
“這些材料可以起到多大的作用。”石渡立刻追問道。
“至少能定詐騙罪。”浦川說道，“這個北原協助這些無良企業，騙取市政廳的補貼。通過虛構、偽造申請材料，來獲得撥款，這已經構成了騙取財物的行為。按照法律，符合詐騙罪的行為構成。”
听到能夠以刑事手段將這個討人厭的北原律師鏟除掉，石渡擔憂的心情，稍稍緩和下來。在斗爭之中，只要有了對手的把柄，那就是立于不敗之地。
不過，老謀深算的石渡，仍然想的更多，更周全。
石渡再次開口道，“刑事定罪固然可以，但是怕不怕把對方逼急了，到時候，他們局面會失控。”
石渡同樣擔心，對方可能也會有關于新宿區市政廳的把柄。
在這種敏感時刻，倘若事情鬧大，對自己也並非是一件好事。
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平平安安渡過這段時間，撐到自己被調回到內閣的官房機構。
“這樣一個年輕人，即使被逼到窮途末路，又能夠有什麼樣的手段。”濱野也笑了一下，“剛才我還覺得石渡副長要用雷霆手段對付兩個年輕人是不是有點過頭。現在講到了可以對這個北原律師刑事定罪，石渡副長又變得謹慎起來。會不會想得太多了。既然決定要做，就干脆做到盡。”
浦川調查官這時候開口道︰“石渡副長的擔心並非毫無道理。濱野律師，你要注意到，雖然江藤律師事務所騙取了新宿區市政廳的補貼，他們是元凶，但是自己的錢被騙了，這對于新宿區的市政廳來說，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成年人說話，點到為止。
浦川還有另一層潛台詞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新宿區市政廳，有沒有人同江藤律師事務所里外勾結，在騙取補貼之後，一起瓜分。
考慮江藤律師事務所能夠在數年時間內長期騙補而沒有被發現，恐怕，市政廳里也有著一些人是在配合著這家律師事務所。
如果最後反而查到了新宿區市政廳，那麼對于面前的石渡來說，反而是不利的。
畢竟，自己手下的人涉嫌勾結律所、企業騙取財政補貼，這會是官場生涯中的一個污點。
浦川雖然沒有將話直白地說出來，但石渡也明白了這位調查官的意思。
“東京資監局這邊對于調查的方向可控嗎。”石渡試探性地問道。
“我們東京資監局內部的運作模式是這樣的。”浦川說道，“當我們收集到證據以後，我們調查官會就案件接下來的調查方向、人員、策略，起草一份報告。這份報告會交由局內一個調查官委員會進行評判。這個委員會將對我們的報告進行審核，然後確定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一般來說，我們需要按調查官委員會作出的指示，來偵辦案件。委員會基本決定了我們的調查力度。”
石渡沉思了一會，“那這麼說來的話，資監局的調查官其實對于案件的調查方向沒有多少控制力度。”
畢竟如果調查方向是由一個委員會作出的話，那麼就不好進行操控。
人越多，就越不容易進行暗箱操作。
听到這里，浦川神情輕松道，“石渡副長，你恐怕不太清楚這里面的門道。的確，我們調查官沒有辦法更改委員會作出的指示。但是，我們可以控制什麼材料展示在委員會的面前，什麼樣的材料又不展示在委員會的面前。”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調查官不想讓案子查得深，我們就將一些重要材料，不放到報告里面。如果我們想讓案子查得深，我們就將一切重要材料放到報告里，並且還要大書特書，引起委員會的重視。”
“如果說石渡副長擔心調查的方向有問題的話——”浦川調查官繼續說道，“我們大可以先進行‘排雷’。我們就目前的材料再進行調查，如果說騙補一事，沒有涉及到市政廳內部的事情，那我們就可以大膽動手。”
听到浦川說的可以進行事先“排雷”，石渡不由得放心了。
“讓我們一起把這些敵人擊潰！”這位新宿區的實權人物露出了笑容，對著面前的資監局調查官和公職律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