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舟斷斷續續說了許多話,大意就是現在的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就是彌補曾經的錯誤,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回避了兩人分開的這個選項。
他的核心要點就是,他不會再和她分手。
天色未明醒來,就代表著兩人都沒有充足的睡眠時間,而聞柚白受傷過後,身體素質顯然下降,她當時瘦得能看見胸前的骨頭,膚色慘白,瘦骨嶙峋,出院了之後,才慢慢養回來。
她思維發散,感受到謝延舟的手又在她身體上游走,肢體的親密也是情感的表達,他似乎很喜歡她的身體,無論是手,腰,還是肌膚,就算她當時重傷難看得可怕,他還是會親吻她,撫摸她。
是變態,還是扭曲,他也毫不在意,如果是他變得瘦弱岣嶁,那她還會對他有嗎,估計不會。
她近來偏頭痛有些嚴重,現在又睡不著,神經跳動得她愈發煩躁了,再加上確定了許茵的事情,戲劇人生。
她忽然道︰“你覺得我自私嗎?”她問完,才覺得可笑,何必問呢,他們從前不就是這樣看待她嗎?
謝延舟看著她的眼楮,蒸騰的熱氣旖旎在二人之間,貼得很近,有沒有人能完全地將和愛情徹底分開,當喜歡一個人的肌膚,是不是也很喜歡她的心。
他自沉于夜色將褪的時刻,萬籟寂靜,城市的喧囂皆已停止,只有他們。
“不自私。”他能明白她問的是什麼。
了解她之後,便會知道,她很容易自責、愧疚,自我反省,自我證明,盡管她總是裝得她冷漠無情、自私自利。
而他之前恨她離開了他,惱羞成怒下,拿她痛恨的點攻擊她。
“許……阿姨受過許多苦,但這些苦難不是你帶給她的,就算她為了你的出生和生存付出了許多代價,這些代價也不該你來承擔,她作為一個母親,她決定帶你來到這個世上,她就有這些天然的責任和義務,更何況,她對你也不算很好,她都沒如何自責,怎麼輪得到你來為她的苦難而反省自己是否自私?”
謝延舟語氣平靜,聲線溫和,卻也能感受到無奈︰“她以前也曾對不起你,盡管她有苦衷,但她做出的每個選擇最終還是因為她自己,你從前只能喊她小姨,受盡委屈,認她做母親之後,她也沒給你帶來什麼母愛和好處,你也從未順應著外人,去攻擊她的品性,她從始至終怨恨的只是她不愛你,所以,你又有什麼錯呢?”
聞柚白抿著唇角,睫毛不自覺地顫動,越是長大,越是成熟,經歷過越多的事情,她才更能準確地認識她自己,她的性格就是有很多缺陷,愛面子,別扭,擰巴,自視甚高,又自以為是。
她這麼糟糕。
她沒看謝延舟的眼楮,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會被他看穿,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呢?她沒回答,兩人的氣氛有些僵,她就是討厭在他身邊的她,怨恨自己,他不在的時候,她沒有這麼糟糕吧。
他們大概天生氣場不和,就沒有互相喜歡的時候,她喜歡他的時候,他冷漠諷刺,輪到他想留下她的時候,她又厭煩這樣互相折磨的日子。
謝延舟把她摟在懷中,緊緊地,仿佛要將她融在懷中,肆意的,又帶了點酸澀的恨恨︰“所以,所有人做錯了事情,你都能原諒是麼?只有我不可以,聞律師,你有沒有覺得,這樣對我也是不公平的。”
“不是你說的麼?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她嗓音很輕。
他明白她的意思。
比如感情,有很多人喜歡他,但他一樣從不記得那些人的名字,比如她是早已經放下了他。
她的父母給了她生命,她能原諒,而他呢?給過她什麼?
他有些怕她會再說什麼分手的話,轉移了話題︰“還喜歡別的戒指麼?我安排人來設計,或者包包,上次我听說趙律師很想要一款包,但是店里對她背調了,認為她家產不足,不是目標用戶,我讓品牌送她?”
聞柚白倒不是自己買不起這款包,只是a讓她走流程先配貨買點別的東西,不像他這樣,一句話什麼款式都有,她本人對這些奢侈品沒有特別的,只是偶爾社交場合需要一些撐場面罷了。
但是趙澄認為,她從前過得比較苦,現在經濟寬裕了,就該好好用物質獎賞自己。
聞柚白過去的日子也過得很狼狽,奢侈品和珠寶帶給了她無數糟糕的回憶,被冤枉偷溫歲東西,被蓋上小偷的名號,有些人會因此生出渴望,一定要擁有這些名貴的東西,而她卻只生出了排斥。
她受過傷,下定了決心,就很難再回頭了,東西是,人也是。
謝延舟總覺得徐寧桁送她的東西不值錢,說是心意,其實只是摳門,但他不明白,她有多珍惜真心,她也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那些投注了情誼的禮物。
甚過價值數百萬的鑽戒。
她沉默了下來,胸腔里是紊亂的心跳,不知道是睡眠不足導致的,亦或是其他原因,在他的吻輕輕地落在她眼皮之時,驟然停歇,疼得她輕顫。
不知為何,她在這個吻里感受到了虔誠。
如奉神明,他可以用鮮花,也可以獻上他忠誠的靈魂。
她鼻尖微微一酸,有眼淚無聲地順著眼角滑落,為曾經的自己,為迷茫的未來,他們擁有過快樂,也有美好的回憶,可是,那些碎片早已經被仇恨和痛苦所掩蓋。
“謝延舟。”
“……嗯?”
“我們分開好嗎?”
謝延舟抱著她,不說話就是抗拒,他心口疼痛,她不愧是嚴謹的律師,用詞都如此嚴謹,不是正式的情侶,所以不用分手,不是已婚的夫妻,更和離婚無關。
只能是分開。
“這一段時間我們又在一起了,睡過了,親過了,抱過了,你看,現在的我和多年前倒貼著你的聞柚白,並沒有區別,我如此普通,上著班,加班,回來疲憊不堪地和你躺在一張床上,甚至沒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聊,我的身體也不好,我們的故事也沒有多復雜,多令人難忘,只不過,你有不甘和遺憾,也多謝你之前對受傷的我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