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茵轉過頭,看著謝延舟︰“你要和柚柚結婚?”
“嗯。”
“你父親和母親會同意嗎?”
經歷了生死隔閡,這些都變得不重要了。
只要他足夠堅定,謝冠辰能拿他怎麼樣,他現在也漸漸羽翼豐滿了,從前是他自私又貪心,總以為他可以同時握住親情、愛情和事業,但總要有所選擇,有所犧牲。
聞柚白醒來的時候,正是大半夜。
她覺得很奇怪,耳畔有人在跟她說話,她覺得有些吵鬧,那人的聲音是她熟悉的低沉,但她卻覺得有些煩,心生煩躁,又疼又吵,明明很疲倦,神思游離在黑暗之中,頭皮沉沉地疼,她一下睜開了眼。
但她的身體仍舊不能動,一陣陣麻木,眼皮沉重得她幾乎無法撐住,腦海空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記憶是空白的。
她盯著床邊的男人看了一會,目光陌生。
他好像剛剛才給她掖完被子,在讀信了,聲音低沉︰“柚柚,這是我今天給你寫的信,很抱歉,很多年前,沒看到你的信……”
昏黃的燈光她都覺得刺眼,閉上眼,重復了幾次,才慢慢適應了小燈的光,朦朧燈光籠罩著謝延舟,他英俊的面孔模糊,卻有了種別樣的溫柔,她眨了下眼,很累很累,慢慢地感覺到了身上的疼。
她沒說話,不知道謝延舟怎麼給她寫信了,她怎麼躺著,他卻又坐在床畔。
那人抬起眼,隨意的目光在觸及到她黑眸的那一瞬間,瞳孔瑟縮,他抿直唇線,克制又隱忍,第一時間喊了醫生過來。
聞柚白很快又體力不支地閉上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了他眼角一閃而逝的淚水。
鱷魚的眼淚。
謝延舟在聞柚白醒來之後,就一直守在床邊,他的情緒和許茵他們相比,顯得格外突兀,他冷靜得有些冷漠,有條不紊地聯系醫生,後來,徐寧桁來了,醫生就不跟謝延舟說話了,理由很簡單,徐寧桁才是聞柚白的丈夫,他謝延舟和她沒有關系,自然沒有資格管她的事情。
他坐在角落里,看著聞柚白的床前圍了許多人,看著徐寧桁親昵地握住了聞柚白的手,緊緊地攥著,他斯文白淨的臉上涌出了淚水,情緒難以自控地吻著她的手背,低聲喃喃︰“柚柚。”他看著聞柚白伸出干瘦的手,很努力地笑著,摸了摸徐寧桁的臉,他們是那樣親密無間。
謝延舟心生嫉妒,妒火燒得他快要疼死,心髒幾乎承受不住,可是他卻又感恩,因為她醒了,她還好好的,還能動,還能笑,還能說話,就算她此時無視了他,就算她現在仍舊是別人的妻子。
他現在又漸漸明白了一點,他的愛會讓他漸漸失去尊嚴。
只要他還擁有著她。
聞柚白清醒的時間很短,只夠她見完兩家人,謝延舟沒有湊上前去說什麼,他一個人坐在了樓梯間的階梯上。
“謝叔叔。”是小驚蟄。
她放學就背著小書包,剛剛見了媽媽,現在很開心,但她最近一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和謝延舟相處的日子,下意識地就去找他。
她走下了幾個階梯,坐在謝延舟的身邊,轉過頭去看謝延舟的臉,她問︰“謝叔叔,你很難過嗎?”
謝延舟扯了下薄唇︰“沒有。”
可是小驚蟄卻看出了他的難過,他最近一直在等媽媽醒來,但媽媽醒來卻不想見到他。
“你想哭嗎?”
謝延舟說︰“不想。”
“大人也是可以哭的,謝叔叔,你可以在我的肩膀上哭,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小驚蟄一直都被聞柚白寵愛著,她學著聞柚白的樣子,站了起來,努力地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抱緊了謝延舟的肩膀,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
謝延舟閉上了眼,睫毛輕顫,他在想,他到底失去了什麼,原本他該有個幸福的家庭,他愛的妻子和他可愛的女兒。
從小到大他缺失了那麼多愛,而上天為了彌補他,將那些愛送到了他的面前,曾經的他卻不會好好珍惜,生生地踐踏。
“對不起。”他說。
小驚蟄很奇怪︰“謝叔叔,沒關系,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啦,但是,我都會原諒你的,你別傷心。”
“爸爸對不起你。”
小驚蟄拍了拍他的頭,奶聲奶氣︰“雖然我在安慰你,但是,媽媽沒讓我喊你,你就不是我爸爸哦。”
“嗯。”
“謝叔叔,媽媽應該要和徐粑粑分開了。”
謝延舟眉心一跳,沒吭聲,他不知道一個小孩為什麼會這樣說,是她听到了什麼嗎?
小驚蟄小聲道︰“因為我听到別人跟徐奶奶說,媽媽不會再生寶寶了,徐家不能要這樣的人……然後他們會讓徐粑粑和媽媽分開的,謝叔叔,你覺得媽媽會難過嗎?”
聞柚白對自己救了溫先生而受傷的事情,沒有什麼好說的,下意識地本能反應罷了。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躺了這麼久,她總以為是昨晚才發生的意外,可是,她沒什麼大事情,居然也躺了這麼久。
她沒看到謝延舟,都有些懷疑昨晚醒來看到的是不是錯覺了,她睜眼的第一人是謝延舟,他還在給她寫詩。
不過,應該是錯覺吧,畢竟她都和徐寧桁結婚了。
她又躺了一天後,見到了徐母,她看到徐母的時候,便想到,徐母已經知道她沒懷孕的事情了,她苦笑,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情況暴露了真相,不知道徐母是不是很生氣。
當人有了隔閡,看什麼都好像有些奇怪,徐母總是欲言又止,或許考慮到她剛醒,還不至于現在就不管人道主義精神,直接來質問她。
等到了深夜,謝延舟又來了,聞柚白就明白,不是錯覺。
她語氣平靜︰“你打擾我休息嗎?”
“你睡你的,我不會發出聲音的。”
“最近你都這樣嗎?”
“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