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柚白初七就回到律所上班了。
人愛胡思亂想、傷春悲秋,大多是因為閑得慌,上了班之後工作積壓,忙碌得她都沒空去想家里的那些破事,除了復核表格,查董事資歷、企業情況,就是寫項目建議書和投標文件,她下班都已經兩點多了,連著一周,她查了下自己的周工作時長,穩妥地到達了100個小時。
趙澄開玩笑︰“像你這麼卷的實習生,沒少被其他實習生厭惡吧。”
但始終只是玩笑,資本律所里沒有那麼多勾心斗角,頂多就是有些人天生性格不合,看彼此不順眼,或者有些上級律師天生愛擺架子,輕易對實習生呼來喝去。
聞柚白的合伙人律師是個女律師,對自己組里的律師和實習生都很好,沒有什麼資本家的架子,實習生如果犯了錯誤,她也會耐心地指導。
這天,有個律師讓聞柚白去做走訪,走訪算是個小苦活了。
趙澄不怎麼喜歡這個男律師,便道︰“你怎麼讓柚白去啊,她手上還有很多活的。”
那個男律師笑了下︰“實習生不就是做這些活的嗎?她不能去做的嗎?哪個實習生不是從這些活開始做起來的?”
“你也可以親自去做啊,按照你這麼說的話,哪個低年級律師不要去做些活的嗎?”趙澄就討厭這男律師愛擺架子,大家都是打工的,還當上了精神資本家了。
“實習生就該做。”那男律師還是堅持。
在他心里,律所就要等級森嚴,實習生就是實習生,律師就是律師,合伙人就是合伙人。
趙澄陰陽怪氣︰“那你去問付姐,她幾乎都不會讓柚白一直跑走訪的,她說不定舍不得呢,她手上還有很多活想給柚白做,那些活更重要好不好?”
男律師冷笑︰“她就一個本科生,沒有留用資格,能干又有什麼用,就是感動她自己罷了,合伙人就算再喜歡她,也沒辦法改變律所的硬性規定,沒有辦法留下一個只有本科學歷的人。”
趙澄火冒三丈︰“研究生說話就是不一樣,聞柚白的簡歷,秘書姐姐在她入職的第一時間全律所發送了吧?你沒看到麼,她已經拿到了碩士學校offer。”
“趙澄,你是不是覺得她家里有錢,你就捧著她?她當初被人鬧成小三,難道她沒問題嗎?我給你個建議,你想捧人臭腳的話,律所里還有很多富二代,你可以盡情捧。”那個律師譏諷。
聞柚白連忙拉住趙澄,說︰“林律師,我手上的確還有很多合伙人留給我的任務,趙澄姐是心疼我,知道不能太過puh,既然你想讓我去走訪,我會去的。”
她話鋒一轉︰“但你那樣說趙澄律師就很過分了,她對人友善是不分貧賤的,但能看出來你仇富,很可惜,我比你還窮,你要是真仇富,建議你去對著客戶券商或者實習生他們沖哈,而不是只敢對著通過正常渠道面試進來的實習生發泄。”
林律師臉色陰沉,猛地一拍工位的桌子。
聞柚白對他笑了下,道︰“林律師,你把走訪的單子發給我吧。”
她和趙澄下樓去買咖啡,趙澄還是很生氣︰“這個林傻子,不是第一次了,我上次要找一個實習生干活,他就非要跟我對著干,立馬去搶走那個實習生,這種小肚雞腸的男人還留在律所,真希望他被開除。”
聞柚白回應︰“我反正就實習一段時間,不怕他,得罪了他又能怎麼樣,不怕找不到工作,反倒是你,要小心這種小人背後放冷箭。”
“這小人在低年級律師圈子早被人吐槽爛了,他逼走了好多個實習生。”趙澄壓低了聲音,忍不住笑,“之前網上論壇小組里,有好多個他的吐槽貼,他的經典奴役言論,什麼想有個人時間就別當律師,當律師就是要一天工作14個小時,然後,他還會搜索自己的名字去刪帖,最好笑,他當時懷疑是他手下一個實習生吐槽的,很生氣把人趕走了,那個實習生剛離職就又去寫了個吐槽貼,可氣死他了。”
趙澄說著,還在手機上問合伙人,果然,合伙人根本沒想安排聞柚白去走訪。
但聞柚白不想林律師把仇恨引到趙澄身上,她匆忙把手里的活趕完,來不及吃午飯,就出去走訪了,她負責0家企業,不知道要多久時間。
外面雪化了,空氣溫度格外低,風吹過來,都是刻骨的寒冷,地面上布滿了積水和冰塊,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她裹緊了圍巾和帽子,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在各個企業之間往返。
晚上七點,大部分企業已經都下班了,她才收工,走出了她今天去的最後一家公司大門。
寒風吹來,她鼻尖凍得發疼,吸了吸鼻子,胃空蕩蕩的,疼得像是有根冰冷的鐵管插著,她走到了公交站,覺得疼得受不了,便蹲在了一旁,用手壓著胃,緩和一會。
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按了兩下喇叭,見她沒抬頭,車上的人便把車子開到了附近的空位上,不影響公交車的運行路線,急匆匆地下車,跑著過來。
“柚白?”
聞柚白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了徐寧桁的眸子,他的瞳色也是黑的,只是隔著眼鏡片,顏色變得顯得淺了一些,他微微蹙眉︰“你怎麼在這?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想把她拉起來,一踫到她的手,冷得滲人。
聞柚白︰“走訪核查,你呢?”
徐寧桁說︰“我這次回來就是有個實驗室項目,實驗室就在這邊,你的手為什麼這麼冷?”他說著,很自然地拉了她起來,把她的兩只手握在了掌心中,輕輕地摩挲著,他神情坦然,沒有一絲欲色,只是真的擔心她不舒服。
“是不是沒吃東西?你要不要去我實驗室那邊。”徐寧桁又補充,“沒讓你真的進實驗室,那邊有個接待辦公室。”
聞柚白擰著眉頭︰“麻了。”
“什麼?”
“我的腿。”
徐寧桁垂眸,視線落在了她的腿上,他抿了抿唇,說︰“那我抱你。”話音落下,他就已經打橫抱起了她。
如果心聲能傳達,便能听到他說︰徐寧桁,就是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