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了起來。
小驚蟄顯然在害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緊張得一直咬著下唇,怯生生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這麼多人,她睫毛翕動著,黑葡萄似的眼楮露出了隱約的驚慌。
好在聞陽還沒喪盡天良,還讓張嬸一直陪著她。
張嬸除夕夜是回鄉下過的,聞柚白因為要回聞家,所以,就讓張嬸也帶著小驚蟄回鄉下過年,她和聞陽的計劃里不包括他帶著小驚蟄來演戲,這樣會嚇到小孩的。
小驚蟄看到聞柚白,她一下松開了張嬸的手,下意識地就朝聞柚白跑了過來。
但她還沒跑到,她的手腕就被溫歲一把拽住。
溫歲瞪著她,神色一下變了,她又是驚慌,又是憤怒,她還沒來得及處理這個小孩,她怎麼就出現了?
這個該死的小孩。
小驚蟄的手腕被她的長指甲掐得很疼,疼得她一下就流淚了,她又不敢哭出聲,輕輕地掙扎著。
溫歲卻越來越用力,還拽了一下她,劃傷她的手背。
謝延舟垂下了眼皮,盯著小驚蟄,面孔線條依舊冷峻,他顯得平靜得有些異常,好像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聞柚白走了過去,帶著怒意地掰開溫歲的手,把小驚蟄抱了起來,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趴在自己的懷中。
說實話,在場的人基本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得暫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第一反應都是怎麼可能?
聞柚白這幾年在上學,哪來的一個這麼大的小孩?謝延舟不知道嗎?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會不知道嗎?這小孩之前養在哪里?真的是謝延舟的孩子嗎?長得也不像啊。
聞柚白這不是瘋了嗎?完了,跟許茵學的吧?
聞旭先搶過了桌上的親子鑒定,拆開看了起來,他的手指顫抖,心髒跳動得很快,沒想到聞柚白這死孩子還憋了這麼一個大招,可是有什麼用啊,現在又不像以前,生了孩子不結婚的,到處都是,難道還想嫁進謝家,做夢!
許茵瞳孔瑟縮,手指緊攥,用力得指甲都泛白,她看向了聞柚白,眼眸里的深海波瀾起伏,她抿直了唇線,怒意分明,卻又笑出了聲︰“不愧是我女兒。”
聞柚白听了,無聲地譏諷一笑。
許茵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坐實了她聞柚白心機深,故意千方百計地學許茵,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有時候都很好奇,許茵真的是她媽麼?為什麼每次都在不經意間把她狠狠地往深淵里推,毫不猶豫地站溫歲那邊,阻礙她的發展,毀掉她的生活,想讓她過得一塌糊涂,當後媽當到她這樣沒腦子的卑微地步,還真是神奇。
聞旭把親子鑒定書給了聞老爺子看,聞老爺子看完了,氣得吹胡子瞪眼,罵聞柚白︰“你這傻孩子,當年不是不要了嗎?你這是毀了大家啊,毀了你自己的未來,你太糊涂了,你還這麼年輕,想找個青年才俊結婚很簡單,你現在有個孩子,你以後怎麼辦?”
聞柚白漂亮的臉在燈光下,蒼白如紙,她一言不發,唇線抿直,睫毛不受控制地顫抖,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忍下。
伯母也冷嘲熱諷︰“在我們那個年代,像她這樣不要臉的女的,都是要被浸豬籠的,好惡心,搶了人男朋友,還敢偷生孩子,這種小孩都是不被男人家族血脈承認的。”
聞老爺子恨鐵不成鋼︰“你自己走上了歧途!”
溫歲又恨又委屈︰“聞柚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是故意的吧,你留著這個孩子,就是故意在我要跟延舟結婚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打掉孩子?”
她眼圈通紅,聲音哽咽︰“你太不要臉了,你跟你媽媽一樣!我就是太善良了,對你太好了,沒有對你趕盡殺絕……”
許茵听到她這話,臉上有了一絲受傷。
謝延舟好像一個事外人,他等大家都發泄完之後,才冷淡地看向了聞陽,問他︰“所以呢,聞叔叔,你想我怎麼解決?”
聞陽表現得就好像一個心痛女兒的慈父,他氣得滿臉通紅,然後無力道︰“現在有孩子在,延舟,你跟我來書房。”
聞柚白看都沒看謝延舟。
謝延舟在上樓之前,冷淡的目光落在了她臉上,見到她隱隱泛紅的眼角,她偏過頭,對小驚蟄說著什麼,滾燙的眼淚從眼角無聲地落下,滲進了她的鬢發,然後消失。
眼前的一幕是第一次發生,但類似的畫面曾經有過數十次。
在所有人眼中,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所以,她也是個生來帶罪的人。
面對眾人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審判,她總是這樣一個人背脊挺直、臉色蒼白地站著,現在又不一樣了,她還多了個女兒。
聞柚白其實今晚吃了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胃疼得有些難受,像是吞了冷硬的石頭進去一樣,吞咽都是痛的,她今晚的任務就是演好一個被無良父親推出去的可憐女兒。
其實也不算演,她傷心是真的,屈辱是真的,聞陽下賤也是真的,只是,她早就在心里演過好多次。
如果是她自己告訴謝延舟,小驚蟄的身份,根本換不來什麼。
謝延舟有責任心麼?有,也僅限于責任心了。
她現在需要,謝延舟的愧疚。
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她也知道,最近謝延舟其實在調查了,讓他自己去發現,不是更好麼?
懷中的小驚蟄還在哭,她只對不起小驚蟄。
聞陽居然強行帶了小驚蟄來。
她親了下小驚蟄的臉,可憐她沒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
書房里。
謝延舟冷淡地扯唇︰“聞叔叔,你對聞柚白如何,也不用再演了,直接開條件。”
聞陽攥緊了手指,像是忍耐著被這樣的毛頭小子輕視,開門見山︰“你可以娶歲歲,但是,你讓溫元厚停止針對聞家企業的那些動作,同時,你幫助我投資的新公司上市,這就是我要的補償。”
謝延舟譏諷地笑了下︰“不可能。”
他直接拉開門出去了。
聞陽也不生氣,就看聞柚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