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丹尼下意識喊道，“你怎麼來了？”
而旁邊真正的席勒，看了一眼墨菲斯托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里現在一定正在罵娘。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正看到這段的埃迪用手指摸了摸下巴，看著席勒說，“你不是說墨菲斯托沒這個膽量在斯特蘭奇的眼皮子底下殘害人類嗎？那這個在吃尸體的家伙是誰？”
“你再仔細看看，看看那具尸體。”
埃迪把畫面放大再放大，然後又拉了一下銳化，可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這個時候，毒液變得像個小豆芽似的從他的肩膀上冒出來，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說“你這個愚蠢的慫包！你就沒發現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腎髒嗎？還有心髒，心髒也不像。雖然偽裝的確實像那麼回事，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不是人類內髒，更有可能是豬的。”
埃迪微微張大了嘴巴。他把視頻倒回去，對著尸體出現的鏡頭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所以然。不過他把鏡頭再往前倒回去，然後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說“我明白了。你們從入口下來之後走了一段走廊，之前我就覺得有點奇怪。這走廊搭設的完全沒意義，正常的地窖為什麼要設計走廊？難道不應該是從入口下去就是倉庫才更方便嗎？”
“而且你們還把走廊弄得這麼黑。你們在那里走了幾分鐘，鏡頭剪出來起碼也有幾十秒，再加上前面幾個鏡頭也很黑，這已經足夠讓觀眾適應黑暗的光線了。而當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就算房間里的光線也比較微弱，但是畫面突然變亮，觀眾們是適應不了的，視線會有一瞬間的朦朧，就無法仔細地觀察到尸體的細節。再轉過神來，就是恐怖的突臉畫面，更讓人無暇回想。這樣就能把你們制作的假尸體可能存在的破綻給遮掩過去。”
“正是如此。”席勒點了點頭說，“我還沒向你介紹呢，這位可是個棒小伙，或許也會是我們的療養院里出的第一個大明星呢。”
埃迪看著鏡頭里那張滿是鮮血的猙獰面孔，微微張了張嘴，不是很贊同席勒“棒小伙”的評價。最終沒出聲反駁，純粹出于禮貌。
“一般來說，從來沒有演過恐怖片的演員扮演恐怖片當中的角色是需要進行訓練的。哪怕是那種非常有經驗的老演員，只要沒演過這個門類，就必須得進行培訓。當然也可以自己練，這是有技巧的。”埃迪開口說。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恐懼是所有情緒當中最特別的。當你不是發自內心地恐懼的時候，表情會過于收斂，讓人沒有辦法共情你的恐懼；可要是用太過夸張的風格來進行表演，表情又會過于猙獰讓人出戲。把握好這個度是很重要的。”
一位影評人正在邊走出影院邊舉起手機，看著攝像頭錄像。
“而對于那些飾演恐怖片里面的鬼或者殺手的演員，也有很高的要求。就拿最出名的貞子來舉例，雖然她全程不露臉，只有身體和一頭黑色長發，但是她的肢體表達非常到位，尤其是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時候，給人一種非常強烈的非人感。”
“沒錯，非人感其實就是恐怖片里面的反派角色能給人帶來恐懼的源頭。你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明明長相和人類一模一樣，或者具有人類的大部分特征，但是他所重點表演出來的某些東西卻與人類相距甚遠，就好像一個怪物披上了人皮，卻怎麼也無法適應。這種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感覺，就是表演的最佳狀態。”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段情節當中扮演被魔鬼附身的這位演員把握得很好。更精妙的是，通常被用來嚇唬觀眾的血腥情節，卻被導演組利用光線刻意地模糊掉了。這會打破掉觀眾的安全感——當畫面上出現血液的時候，他們會想‘現在畫面上出現血了，那麼接下來肯定會很恐怖。’”
“他們的關注點會在血腥上，但這個時候，產生變化的並不是帶有血腥元素的尸體，而是尸體旁邊的某個人。這個人所進行的行動也不是進一步的加深血腥程度，而是直接突臉，用他身上那種有別于人類的非人感，完全地打破觀眾對于接下來的恐怖點的預期，制造出一種意料之外的恐怖。”
“我敢肯定，這部片子的導演是一位恐怖片大師。雖然他並沒有公布自己的身份，但我猜測可能是那些已經頗有名氣的導演換個身份披掛上陣，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真正的水平。好吧，大導演，你就是想听這個。你贏了，你成功地嚇到我了。你這個該死的混蛋！你們很快也會感受和我一樣的恐懼了。讓我們一起期待那一刻吧！”
“啊，忘說了，扮演尼爾森的那位演員似乎是第一次演戲，他給了我不小的驚喜。我听說原本他就是療養院當中的病人，導演讓他參與拍攝，可真是夠大膽的。其實我真的很好奇這其中的幕後故事——導演到底是怎麼說服他參演，又是怎麼讓他演得這麼好的？或許在之後的幕後故事中，我們能夠了解到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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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尼爾森，是我。”席勒頗有些鬼鬼祟祟地進入了一間病房。正坐在床邊玩游戲機的尼爾森嚇了一跳。
“老天，席勒醫生？怎麼是你？你最近都不經常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怎麼可能？尼爾森，咱們兩個最好了。”席勒坐到了他身旁說，“說來你可能不信，這幾天你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
“哦，不意外。”尼爾森把游戲機放在了旁邊，歪了歪脖子說，“我看著也有點不像。他太正常了，跟我完全玩不到一塊去。還是咱們兩個最好。”
尼爾森伸手摟住席勒的肩膀。席勒抬了一下手說“你可得幫我個忙，尼爾森。我知道你特別羨慕那些受人關注的超級英雄，說不定你也有機會當一把大明星呢？”
“哦，得了。”尼爾森有些沮喪地歪到另一邊，說，“我爸媽才不會讓我離開這兒呢。至于超級英雄，我不得不說，你把這里的衛生搞得太好了，以至于我一只蜘蛛都沒見過。要不然現在說不定我也在紐約上空蕩來蕩去了。”
“我真沒想到你竟然忘了自己恐高。”席勒走到旁邊給他倒了杯水說，“現在有個機會，即使你不出去，也可以當個大明星，你願意試試嗎？”
尼爾森立刻就笑了起來，說“你是不是又有什麼好主意了？你想干嘛？”
“是這樣的，我想拍個恐怖片，就是偽紀錄片。你應該看過溫子仁的電影吧？”
“沒錯，《電鋸驚魂》，我可喜歡了。之前就是因為偷偷在房間里看他的電影，被我爸媽覺得我的病更重了，所以才被送過來了。”
“看來你和他有緣。我也打算拍個類似的片子。”
尼爾森又坐了回來，扭了扭上半身說“你肯定行，我覺得你會成為比他更偉大的恐怖片導演的。你要讓我演什麼？豎鋸嗎？”
“差不多。我覺得你很適合演反派角色，不過騎自行車的小木偶可沒什麼意思，你就只能配個音。我覺得你外貌條件不錯，親身上陣也不是不行。”
尼爾森靦腆地笑了笑。席勒打量著他——如果不考慮他那厚厚一大摞的病歷的話，他看起來非常正常，是個有著棕色小卷發的長臉青年。
“當然沒問題！”尼爾森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說，“你什麼時候開拍？我們現在就走？”
“別急，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去布置一下場地。其他的道具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我們得弄個假尸體用來嚇人。我知道你肯定對這個感興趣，所以咱們兩個一起去。”
“天吶！你太棒了！”尼爾森把席勒從座位上拉了起來，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然後說，“你是對我最好的心理醫生！甚至比我爸媽對我都好！要是我得了奧斯卡，就把小金人送給你！”
“那我可就笑納了。”席勒微笑著說。
“我來說說計劃。”席勒從懷里掏出了筆記本說，“首先，我們不能為了偽裝尸體真殺個人……不，不行，尼爾森，雖然這可能會讓你成為超級反派，但是你覺得你打得過蜘蛛俠嗎？要是不想被他胖揍的話，最好還是悠著點。”
“首先，咱們要去一趟蠟像館，只有那里有外表較為逼真的人體模型。當然，公墓和火葬場也行，但是現在過去肯定沒有新鮮尸體了。你也知道，死亡時間對不上的話就穿幫了。”
“然後我們得去一趟屠宰場，弄點豬的器官，心肝脾肺腎什麼的，和人類的相似度很高。然後再弄點血。到時候你就這樣……”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墨菲斯托看著丹尼問道，“你哥哥像是瘋了一樣往外跑，非說你有危險，我不得不過來看看……”
“丹尼！丹尼！！！”強尼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丹尼趕緊回應道“強尼，我在這兒！你別下來，我馬上過去找你！”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看向倒在地上的青年，又看著墨菲斯托問道“這是誰？”
墨菲斯托明顯有些懵。他退後一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說“好像是尼爾森，一個高功能自閉癥患者，住在二樓。”
“果然。”丹尼走過去把席勒扶起來，然後說，“你是對的，博士。我猜這就是墨菲斯托的陷阱。”
墨菲斯托腦袋上的問號都快化為實質了。但還沒等他開口問，丹尼就走過去，把尼爾森給架了起來，然後對著席勒說“恐怕今晚咱們沒法睡覺了。你能給他驅魔嗎，博士？”
“我還不確定他的狀況。”席勒搖了搖頭，裝作為難地說，“我需要先給他檢查一下，然後布置驅魔儀式，但到底能不能成功，只能看上帝是否眷顧他。”
一行人離開了地窖，看見了正焦急地等待在上面的強尼。強尼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他說“我感覺到你可能有危險，匆匆忙忙往外跑。保安攔住了我並打電話給席勒醫生。你們沒事吧？”
“不能算完全沒事。”丹尼摸了摸胳膊——尼爾森剛剛咬了他一口，咬得不輕。還好他穿的長袖並沒有破皮，但是已經青紫了，現在半邊胳膊都有點麻，一踫就疼。
“別浪費時間了。”丹尼接著說，“咱們現在得找個地方給尼爾森驅魔。如果墨菲斯托再次回到他身上，恐怕我們就再也不能阻止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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