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你爸好朋友的項目是一點不上心啊？”馮雪珊說道。
“不是我們不上心，是我們沒資格上心。”周至解釋道︰“他們的項目對我們來說是黑箱，我們只提供算力，還有幾個原始模型，剩下的都是人家的技術人員在玩。”
“是這樣的，那個螺旋槳設計出來以後，秦所長發現，以國家目前的裝備技術，根本制造不出來。”
“海軍叔叔這是搞出了個五軸數控加工中心才能完成的玩意兒？”周至哭笑不得。
“好像是叫五軸，不過立體空間不是只有XYZ三個軸嗎？”
“是，可以將XYZ三個軸看做對工作台的控制，普通機床只有一個工作台，可以實現XY兩個軸向的控制，如果在工作台上再設立一個回轉台，就能夠實現對XYZ三個方向上的工件自由轉向了。”
“哦，那為啥又要叫五軸呢？”
“另外兩個軸是控制刀頭的。以前的刀頭不能旋轉，還只能走直線，現在可以讓刀頭也旋轉起來，然後可以在一個大圓上自由移動，配上兩個這樣的刀頭，分別叫做A軸和B軸，這就是五軸控制中心的原理。”
“你連這個都知道？”馮雪珊很奇怪。
“知道原理，好像還有很多種五軸設計方案，我說的這個是最容易理解的一種。”周至點頭︰“這玩意兒是用來加工多面體和曲面零件而出現的。屬于數控機床的升級版，加工效率相當于兩台三軸機床，最關鍵是可以加工一些非常復雜，用普通三軸機床加工不出來的特殊曲面。”
桌上的茶碗配合上手指頭就是很好的講解工具，馮雪珊懂沒懂不知道，不過麥小苗基本上是听明白了。
“這東西這麼難嗎？怎麼感覺挺簡單的啊？不就是只需要一次加裝就可以完成五面體的加工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類特殊工件都會有非常高的精度要求，而且是復雜空間曲面高精度加工，除了對電機伺服，步進，分度，回轉有極高要求外，工件加工的時候還必須依賴五軸聯動，因此靠手工是不可能完成的，只能依賴程序來操控。”
“六十年代巴統協議出台後，西方工業發達國家就一直把五軸聯動數控機床系統作為重要的戰略物資，實行出口許可證制度。著名的‘東芝事件’就是因為東芝公司賣給前甦幾台五軸聯動的數控銑床，結果讓前甦加工出領先當時技術的潛艇推進螺旋槳，是米國間諜船的聲納監听不到潛艇的聲音。最終導致東芝公司招致了懲罰，米國還借此施壓島國，讓島國被迫簽署了《美日半導體協議》。”
“島國半導體行業從那個時候開始衰落，產業不得不開始向韓、中轉移，也讓我們撿了這個便宜。”
說完將身體往椅子後背上一靠︰“完了，這玩意兒我們現在也沒有，西方也不會賣給我們，海軍叔叔辛辛苦苦算了幾個月，還是白忙活了。”
“你胡說八道！”馮雪珊急了︰“要是白忙活了，就不會有你表姐找你這事兒了。”
“你的意思是她們找我是為這事兒？這不可能。”周至搖頭︰“雖然我知道姐夫劉大川在搞數控機床，但都是民用的產品，先別說差著軍用標準一帽子遠，就算達到了，那也只是三軸機床，跟五軸聯動車銑加工中心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兒。”
“據我所知，金安集團和他們在搞基于我們指令集的羲和工控系統，現在已經成功了，具有了國外技術部份替代的能力，但那也是為了實現部分防盜門鎖和汽車門鎖工件的數字化加工而已。”
“你們知道海軍叔叔要搞的東西是什麼概念嗎？那種艦船的螺旋槳，光一個槳葉就有半扇門那樣大，而加工精度卻要比防盜門上球鎖鎖芯的精度還要精細……”說到這里周至的腦袋不禁又搖了起來︰“沒法搞沒法搞。”
馮雪珊伸手摸上周至的肚子。
“干嘛？！”周至和馮雪珊之間以前相互打鬧，可是在馮雪珊和楊和確定關系後，兩人就徹底收斂了，現在馮雪珊突然又開始了，嚇了周至一跳。
“摸摸看你肚子里是不是也有孩子。”馮雪珊說道。
“雪珊姐姐你太逗了，肘子肚子里怎麼可能有孩子。”麥小苗笑得不行了︰“哈哈哈……”
“那他現在怎麼跟我一樣犯傻？”
“我哪里犯傻？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現狀，沒法回避的。”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比秦所長還強？你能夠想到的，別人想不到？”
“這和想不想得到沒關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大的做不了，不知道做個小的嗎？”
“啊？啥意思？”
“我明白雪珊姐姐的意思了。”麥小苗說道︰“需要螺旋槳的又不光是潛艇軍艦！”
“對喲！”周至終于反應了過來︰“魚雷也需要反空泡和消噪！”
在《甲午風雲》里就有過這樣的鏡頭，日軍軍艦的觀察員通過魚雷釋放的氣泡軌跡發現了清軍發射的魚雷，然後緊急改變風向讓軍艦船首對準魚雷射來的方向，盡量減小正面面積，最後兩條魚雷拖著氣泡從軍艦兩側射了過去，沒有命中。
雖然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至少說明魚雷是會產生氣泡的。
至于那種氣泡是當時的燃料造成的還是螺旋槳高速旋轉造成的空泡，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想來現代魚雷速度更快，螺旋槳的轉速更高，超空泡現象就避免不了。
那這玩意兒就一定會影響到魚雷的隱身，航速，安全運行，肯定是有危害的。
而且這個思路也非常符合理工的思路，通過非線性算法模擬技術驗證出來的船用大螺旋槳現在搞不出來，就不妨先找一些能用的應用場景來實施。
而且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還不是想要搓一個小螺旋槳這麼簡單，周至感覺這架勢是不是想要嘗試著搞一個小型五軸聯動數控機床，來進行工程機驗證和技術儲備？！
想到這里周至有點坐不住了，將大哥大翻了出來撥打了一個電話︰“三姐，听雪珊說，你和安心表姐在找我？”
“哎喲肘子你回來了？是你姐夫要找你，你有他電話沒？”
“我有他電話，那我先給他打過去了？”
“嗯，家常啥時候都能聊，他找你是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