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的這個態度讓利亞非常的高興,很明顯,這個箱子現在的價值已經遠超七千美元了,不過周至並沒有因為它從自己手上流出去而表現出一點懊惱之色,反而認真地向利亞表示祝賀,這就是東方的君子之風,或者西方的紳士風範,重守交易承諾。
    除了頂上這個小空間,剩下的箱體現在分作了五個抽屜,最上的是兩個小抽屜並排,下面是三個較大的抽屜空間。
    每一個抽屜都是用淺綠色的帆布包裹起來的,正面留有金屬的拉環,將兩個小抽屜拉開,利亞又從里邊取出來兩個紫色天鵝絨的盒子。
    這兩個盒子很明顯也是定制款,剛好與小抽屜可以契合,將之打開,其中一個抽屜里放置著兩支鋼筆,兩支蘸水筆,一紅一藍一黑三瓶墨水。
    墨水瓶是用天然水晶雕琢而成,形狀有點類似鼻煙壺,里邊的墨水都還有,不過已經變成了膏狀。
    幾支筆做工非常的精美,筆桿使用米國一種沙漠中特殊的鐵木制作而成,筆頭上同樣瓖嵌著寶石作為裝飾,紅筆用的紅寶石,藍筆用的藍寶石,黑筆用的是多米尼加的藍珀。
    藍珀在自然光線下會呈現出藍色的光澤,不過那是側視的時候才會發生的光學現象,本身是淡褐色的透明物體,安放在黑色的底面上,正面看上去就是黑色。
    由此也可以看出幾支筆制作的精細程度。
    筆桿上面還雕刻著細膩的卷葉花紋,看著像是中世紀法蘭西的風格,不過周至不懂。
    筆尖都是純金的,上面同樣有著細膩的鏤刻花紋,還有兩個花體字母的LS。
    “這是定制的特殊鋼筆,用來記錄樂譜的。”利亞點頭道︰“LS,就是Leopold Stokowski的首字母縮寫。”
    看來這款箱子屬于Leopold Stokowski的證據越來越多了。
    打開另一個小箱子,里邊又出現了一堆價值不菲的小玩意兒,包括黃金表殼的懷表,金絲眼鏡,領帶夾,絲巾。
    另外還有一直一彎兩個煙斗,煙斗都分作三段,咬嘴部分是銀的,中間是海象牙,盛放煙絲的部分則是西方標準的煙斗材料,很耐燒的石楠木,顯得非常的高檔。
    下面的三個櫃子里,一個里邊是一摞手工記錄的曲譜,據利亞的介紹,這是奧地利作曲家布魯克納的《第七交響曲》,而且推斷出,這恐怕就是Leopold Stokowski最終沒有從機場領回這個行李箱的原因。
    《第七交響曲》也叫《英雄交響曲》,其中的第二章在創作之時恰逢瓦格納逝世,因此坐著就將第二樂章改成了瓦格納的悼歌。
    而Leopold Stokowski在米國旅行期間剛好是“恐怖”時期,搞不好遇到了某局調查,因而匆匆離開,連寄存的行李箱都不敢取走。
    “搞不好第二層櫃子里邊有酒。”利亞猜測道。
    “為什麼?”周至現在感覺老外的古董鑒藏門道也是深不可測,內行的素養在外行面前表現出來的簡直就和半仙兒差不多。
    他現在也算是體會到別人看自己時候的感覺了。
    “因為在那段可怕的時間里,藏酒的罪名,可能比藏《第七交響曲》大得多。”利亞說道︰“然而很不幸,Leopold Stokowski,你听這個姓,就應該知道他是個酒鬼。”
    “哈哈哈哈……”等到周至拉開抽屜︰“果然是酒!”
    果然是酒,還不止一瓶,下面兩層櫃子里,除了簡單的衣物和薄毯子,每一層里都藏著三瓶酒。
    甚至可以這樣描述,衣物和薄毯子,本身就是為了保護著六瓶酒而塞進去的。
    “啊哈?有兩瓶伊貢!”周至意外地在這里邊發現了自己曾經的老熟人。
    他的洋酒經驗非常的淺薄,不過因為清理甦華軒窖藏的時候翻出來過一批洋酒,因此對于老洋酒有點點了解。
    那批酒里最好的就是伊貢,李老三強拿了兩瓶回去孝敬李啟嚴,事後周至才知道這就一瓶就值十來萬人民幣。
    “喬治你還懂酒?”這回輪到利亞和老約翰驚訝了。
    “我剛好知道這個。”周至笑得很謙虛︰“我在雜志上看過。”
    “你是機場五十年里最幸運的Curly Coat!”就連紅帽子邦尼都拿著相機擠進了人群︰“听說找到了原始款的Stokoram寫字台行李箱?!”
    “是的,不過現在已經歸利亞了。”老約翰大聲說道︰“小喬治也不虧,里面開出來不少好東西。那些還是他的。”
    “這兩瓶伊貢不說了,這兩瓶是白鯨伏特加,另外兩瓶是波特拉紅酒。”利亞指著酒瓶上的皇冠說道︰“這個酒是很大眾的俄國酒,不過有了它們,就不一樣了,這樣的酒有兩個別名——白沙皇和紅沙皇。都是以前專供皇室好東西。”
    “伊貢很貴我知道,那白沙皇和紅沙皇呢?”周至問道。
    “從價格上來說,白沙皇比不上伊貢,畢竟烈酒的受眾要小得多,而紅沙皇幾乎能夠與伊貢匹敵,而且數量更加的珍稀。”利亞愛不釋手地不斷翻轉著白沙皇的酒瓶子,似乎隔著玻璃瓶子都能夠品味到里邊的酒味一般︰“但是對于懂酒的行家來說,白沙皇在經過歲月的揮發之後,烈度已經大大降低,從風味來講才是最好的。”
    “只知道追捧伊貢和波特拉的,其實並不能夠真正稱為內行。”
    “這個又是什麼?”這時老約翰從剩下的衣物堆里翻出來一根手杖一樣的東西,底部像是一個葫蘆或者說水滴,細膩光滑,上面有螺紋一樣的線條,每根線條都是瓖嵌的螺旋狀的銀絲,將水滴分做了六個旋轉對稱的部分,每一部分都向外鼓起,增加了握手的舒服感和牢固感,
    這一部分類似一個手杖頭,不過前面的杖體就比普通的手杖細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拼合而成的,就像是塑料一樣,具備相當的彈性。
    “這是塑料嗎?”這玩意兒無論顏色,觸感,彈性,都和塑料非常相似,周至不由得脫口問道。
    “不不不,這是一支昂貴的指揮棒。”哪怕六瓶價值數萬美金的好酒都沒能讓老利亞動容,可是現在的他表情變得鄭重起來︰“這是用獨角鯨的角和鯨魚骨制作的,非常昂貴。”
    “這個葫蘆手柄應該就是獨角鯨的長牙了,可這個有彈性的竟然鯨魚骨?”
    “鯨魚骨是英語的習慣說法,其實就是長須鯨或者藍鯨等濾食性鯨魚的鯨須。”老約翰解釋道。
    這就是非母語帶來的問題,不是融入當地生活過相當一段時間,很多這類詞組是理解不準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