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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所有人忙忙碌碌了一個晚上,嵐風和裴晏他們大致篩選好了那些人可以給他們服藥,雪非音她們則熬好了一大鍋幾百人續命的湯藥。
雪非音算好了每個患者服藥的分量,每人分一個小酒杯的藥量,就能讓他們續命七天;如此一來,加上他們自己離毒發還有三天的時間,下次服藥則在十天之後。
眾人找來了幾十個小酒杯後,開始均勻分藥,雪非音用大湯勺快速的倒滿幾個小酒杯,濃稠的湯藥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飄蕩在藥房里。
大夫杜仲端著一個放著九杯藥湯的托盤,往西北角的帳篷走去;經過這麼多天的忙碌,特別是昨天一天都在為患者施針拔毒,晚上還要連夜奮戰挑選合適的患者,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盡,非常勞累了,而杜仲的臉色尤為憔悴;他那邊的患者被挑中的人數最少,從而讓他心里產生了極大的愧疚之感。
經過單青他們那個帳篷時,杜仲的腳突然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九杯續命的湯藥全部都灑了,這就是九條人命啊!
去另一個帳篷送藥的裴晏看到這一幕,趕緊過來查看;杜仲見自己端的藥全部都灑在地上了,自責與愧疚之感無比沉重的壓在他的心里,讓他趨于崩潰邊緣。
裴晏看著他極其內疚的樣子,也不忍心過分責備“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趕緊起來,把杯子和盤子送回藥房去,然後回去休息吧!”
杜仲邊拾起杯子邊流著悔恨的眼淚,哭道“這是給九個人續命的藥啊!就這麼讓我灑了,一大半的病人都沒有藥喝,明明如此缺藥,我還如此疏忽大意,我真沒用,我真是個廢物。”
他一邊說著又一邊用頭去磕地上的石頭,裴晏端著藥也不好出手去制止,還怕他絆倒自己,讓自己手中的湯藥也灑了。
就在他們二人在專注灑藥的事情上時,完全沒有看到旁邊那個之前抱著孩子來找丈夫的婦人,他們兩人的話全部都被這個婦人听在耳里了。
這個婦人的丈夫就在杜仲的那個帳篷里,剛才她听到‘續命的藥’,‘一大半的病人都沒有藥喝’,‘如此缺藥’,于是她上前向杜仲問道“杜大夫,那個我丈夫他有這個續命的藥喝嗎?”
“沒有!”杜仲擦了一下滿是眼淚的臉,慚愧的神色,不加思索就回答了。
旁邊的裴晏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婦人又急切的問道“那我兒子呢?”
“他們都不在篩選的範圍之內。”
那個婦人看著裴晏,昨天她看到裴晏指揮著所有人,所以她知道裴晏就是那些太醫們的頭,于是‘ ’的一聲向他跪下,大聲哭喊道“大人,求求你給我兒子和丈夫一碗續命的藥吧!我在這里給你磕頭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個響頭一個響頭的磕著。
裴晏退了一步,答應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你小聲點,快,小聲點。”
“多謝大人。”那婦人听後破涕為笑,連忙又向裴晏磕了七八個響頭。
這時,听到動靜的患者已經把他們談話的內容,都听得清清楚楚了,聰明的患者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然後立即向其他的患者大說特說起來,像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以免有人蒙在鼓里,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一瞬間兩千多患者都知曉了缺藥的事情。
那些傳播消息的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鼓動那些沒有藥喝的患者,一起來據理力爭,為自己爭得一個活命的機會。
因為昨日拔毒的作用,這些患者今日的神色都好了很多,能夠起來行走了;就這樣裴晏他們已經被一堆渴望活下去的患者圍住了,他們都想要向裴太醫討一碗續命的解藥。
手忙腳亂的裴晏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事情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嵐風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已經發生。
嵐風他們听到動靜趕緊過來查看情況,又命管長繼去找把守營寨的傅讓將軍,讓他派兵過來幫忙;一些患者準備去搶裴晏手中的湯藥,這時嵐風沖進了人群中,把裴晏手中的湯藥接了過來,然後一躍而起飛出了患者的包圍,端著湯藥回到藥房里去了。
其他端著湯藥的大夫見有動亂了,也端著湯藥回到了藥房里來,這時管長繼帶著一隊數百人全副武裝的將士,把藥房重重守衛起來。
圍著裴晏的那些患者,見裴晏手上沒有藥了,也就都散開了,一起來到藥房前聚集,而藥房門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與傅讓統領的將士形成對峙之勢,雙方就這樣劍拔弩張,一直僵持著;而這些將士們等待著上峰下達應對之策,他們似乎不太願意跟這些手無寸鐵、且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動手。
擺脫束縛的裴晏與杜仲從後面繞過去,回到了藥房內,嵐風和雪非音他們在商量對策。
杜仲上前自責的說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說漏嘴了,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此刻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嵐風看了一眼杜仲,然後又轉回頭來“而是應該盡快想出辦法來,補救當下嚴峻的局面。”
裴晏悲觀的神情說道“這是個破不了的死局,還能怎麼救啊!嵐大人,只能用強了。”
“如此一來勢必會引起民眾怨聲載道,皇長孫要重振威望的意願也將化為泡影,皇上也必然會龍顏大怒。”管長繼顯然不是很認同裴晏的看法。
裴晏擺了擺手“這些已經顧不上了。”
“是啊!當下要想出一個面面俱到的辦法確實不易。”嵐風看了看雪非音,見她也是眉頭緊鎖。
林翎在旁冷冷道“有這麼傷腦筋嗎?讓他們全部都有藥喝不就行了嘛!藥不夠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嘛!”
“這也許是一個解決此刻當務之急的辦法,等眼前的風波過後,再想其他彌補的辦法。”雪非音難得的認同了林翎這鬼丫頭的想法。
林翎得意洋洋的說道“就是啊!你們這些人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看來只能如此了。”嵐風無奈的點了點頭“雪姑娘讓所有患者都有藥喝,是要再加一株‘紫蓮雪山參’,還是怎樣?”
“加水稀釋藥效就可以了。”雪非音起身把小酒杯里的藥倒回大鍋里去“不過這樣只能續三天的命了。”
裴晏勾了勾手指“這樣三株解藥就只能續九天的命了,太得不償失了!”
“事到臨頭總會有辦法的,也許在這期間就能抓到凶手,說不定還能從他手上找出幾株解藥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呀!”雪非音樂觀的開導大家。
“好吧!那就有勞雪姑娘重新熬制一下湯藥。”嵐風向雪非音說完後,就向外看去“我出去跟患者解釋一下。”
雪非音點了點頭,一旁的杜仲上前來說道“嵐大人,雪大夫辛苦你們了,是在下給大家添麻煩了。”
嵐風沒有理會杜仲,直接向外走去,來到了重重將士護衛的中央,掌心向下舉起雙手往下擺了擺,大聲說道“大家稍安勿躁,請听我一言。”
前排中一個粗壯的漢子,看手上的傷痕他應該是個鐵匠,他沖著嵐風吼道“憑什麼听你的啊?”
鐵匠身旁的一個胖子、還有其他人一起附和道“是啊!憑什麼听你的啊?”
嵐風淡淡的說道“因為我有權決定給誰解藥,和不給誰解藥。”
嵐風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聲,但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間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嘩,帳篷外突然一片寂靜。
“此刻解藥正在重新熬制,稍後會均勻的分配給大家,每人只可領一份,等一下服過解藥的人,自覺退到左側去,不得回去反復領藥,希望各位不要讓我為難。”嵐風依舊是冷淡的聲音,因為他知道過于熱情,有些人就會得寸進尺,這些人的一只腳已經踏入鬼門關了,為了活命也許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必須樹立威望,讓他們暫時屈服。
那個粗壯的鐵匠吼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誰知道等一下你給我們喝的解藥是真的,還是假的。”
“是啊!解藥本就不夠,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又用一半假藥來糊弄人呢?”鐵匠身旁的胖子附和道,很多有此擔憂的患者也一起哄鬧起來,鑒于之前那些太醫和大夫們偷偷摸摸的行為,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
嵐風見患者的聲勢浩大,簡單的鎮壓可能會適得其反,只能讓他們心悅誠服才能挽回之前的敗行,于是說道“此次給大家熬的藥都是出自同一鍋,所以沒有真藥假藥之說。”
那胖子質疑道“之前解藥就不夠,如今卻能給每一個人都分一杯羹,這藥還能解毒嗎?”
眾人也都質疑道“是啊!這藥還能解毒嗎?”“是不是摻了水啊!”“反正我們都活不了了,就告訴我們真相,給我們一個痛快吧!”
“如今解藥是不夠。”嵐風把實情的一半說了出來“但新的解藥已經去采集了,不日就會送回來,請各位放心,到時所有人都會得救的。”
“真的嗎?”那個鐵匠仍然不太相信“你說這些不是來敷衍我們吧!如果解藥真的足夠的話,也不用偷偷摸摸私自決定一小半人服用解藥了啊!”
“對,你們又沒有中毒,用得著管我們的死活嗎?”旁邊的一個瘦子一針見血,又引起患者們的一陣軒然。
藥房內的管長繼出來,憤憤不平的吼道“我們也有一位出生入死的同僚,他也中了毒,我們會拿他的性命來敷衍你們嗎?你們不信就跟他喝一樣的藥就行了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外面站著的、一身錦衣衛著裝的單青,這些患者你看我,我看你,但話雖如此,他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個胖子再次質疑道“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看來死亡的恐懼,已經讓這些患者沒完沒了了,但兩千多人不救又于心不忍,也不好向朱元璋交差,今後還談什麼顛覆他的帝國王朝。
嵐風從懷里拿出一個印泥盒來,打開印泥盒的第二層,露出紅印泥,大聲說道“這就是讓你們中毒的罪魁禍首,你們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用同一盒印泥簽字畫押。”
患者們清清楚楚的看到嵐風打開紅印泥盒的機關,露出底下那層混有‘紅霜血羅剎’的紅印泥來。他們仔細回想,確實如嵐風所說,他們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用了同一盒紅印泥簽字畫押;有不少人也都還清楚的記得這個印泥盒的花紋,就是自己摸過的那個印泥盒。
突然,嵐風用大拇指按入底下那層有毒的紅印泥,說道“如今我也跟你們一樣中了同樣的毒,如果解藥不夠,我會自尋死路嗎?”
一旁的管長繼差點驚呼出來,但被嵐風按住了,管長繼深深的看了嵐風一眼,再看著所有的患者,他們已經鴉雀無聲,暫且相信嵐風所說的話了。
嵐風一陣軟硬兼施,一半真一半假的跟患者解釋,還親自嘗毒,跟他們生死與共,終于把他們的怒火與質疑平息了;雖然還有一點懷疑的聲音,但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這時,雪非音已經重新熬好了一大鍋藥,出來示意嵐風可以分藥了,讓他做好準備。
嵐風高聲喊道“羽林軍听令,讓所有患者都退到右側,藥房那頭留出一個出口,讓患者們依次出來去領解藥,領完解藥的患者讓他們都留在左側,以防止他們偷偷回去反復領取解藥。
“是,末將得令!”羽林軍聲勢浩大,如排山倒海般震懾著患者們。
羽林軍得令後,立即把患者趕到右側,圍成一個圈,在藥房的那頭留出一個小出口,依次放患者出來去藥房的一張長桌上取藥,患者立即把碗里的湯藥喝完後,就留在了左側,中間有羽林軍隔開,就算那些不老實的人也不能回去重復領藥,只能等待所有患者都喝到解藥。
雪非音她們則在盛藥,裴晏他們則在一旁擺碗,和給患者遞藥;嵐風和管長繼他們則在旁維持著取藥的秩序,還有監視著那些取完藥的人,防止他們再混入其中去重復領藥。
就這樣忙了兩個時辰,終于讓所有患者都領到了解藥。
最後,雪非音還留了一碗湯藥,柔聲道“嵐公子,你把這碗湯藥喝了吧!”
嵐風點了點頭,接過碗來一口把藥全部都喝了,喝完就感覺身體有一股暖流,在體內四處流竄。
單青看到管長繼無比驚訝的神色,似乎猜到了嵐風不是演戲,而是真的與他們同生共死,于是過來向嵐風說道“大人,你何必要如此呢?”
“沒事!”嵐風淡淡一笑“風波平息了,才能放心去找凶手,找解藥。”
單青見事已如此,也不便多說什麼,只好默默的轉身回到帳篷里去了。
不過嵐風中毒的事情確實問題不大,他還有十四天後才毒發,加上解藥可以用九天,完全可以等到下一批解藥的到來。雖然患者們不知道,但裴晏、雪非音他們是清楚的,只是驚訝于嵐風的大膽。
大家沉默一陣之後,嵐風向雪非音問道“雪姑娘,在下有個疑惑還請賜教。”
雪非音接過嵐風喝完藥的碗“不知嵐公子有何疑惑呢?請講。”
“為何紅霜血羅剎一點點就可以讓兩千多人死去活來?”嵐風看了看遠處的帳篷,轉過頭來看著雪非音“而紫蓮雪山參有三株卻不能給所有人解毒,這個問題一直困惑于我。”
雪非音放下手中的碗,解釋道“其實紫蓮雪山參加入辛辣之物,也能制成一種劇毒,足以跟紅霜血羅剎匹敵,但以毒攻毒的法子對人的身體損傷太大,一般人是熬不住這種地獄般的煎熬;因此只能用溫和的辦法來解毒,所以才需要數倍的紫蓮雪山參。”
“原來如此!”嵐風躬身作揖道“多謝姑娘解答。”
雪非音襝衽為禮“不必客氣。”
嵐風看了看雪非音和林翎兩個柔弱的女子,身上帶著兩千多人救命的解藥,實在是不太安全,于是說道“我派一隊羽林軍來護衛你們,以確保你們手上剩余兩株‘紫蓮雪山參’的安全,這已經是唯一的救命解藥了,不容再有任何閃失了。”
“好的,有勞嵐公子了。”雪非音她們欣然的接受一堆人突然圍在她們四周,但相比嵐風做的犧牲,這點小小的算不得什麼,而且這也是為了解藥的安全著想;但林翎就有些不太樂意了,她喜歡自由自在的,不過雪非音已經接受,就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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