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何覃崇交談過後,安守忠將燕軍將領喊到了一起,召開了一場軍議會。
會上,安守忠首先說了燕軍如今的攻勢,又說了接下來應當如何向南進軍。
一番話說下來,安守忠見眾將心不在焉,便皺眉問道︰“你們有話要說?”
燕軍左前廂有一偏將,名為謝貴文,乃是安守忠姑家的子佷,此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勝在頭腦靈活,又有親戚這一層關系,故而在軍中也頗有威望。
謝貴文出列,對安守忠說道︰“將軍,吾等受朝廷差遣,征討江南。臨行前,軍中欠餉已有三月有余。除此之外,糧草、補給等等,皆是不足。三番五次去向朝廷討要,也只是告答國庫空乏,暫時無法補足。”
“今日,末將听了那何姓奴商的話,這才知曉,原來朝廷已經與康家達成了契單。三萬名俘虜,換取五十七萬貫財貨,其中定金就有二十八萬貫……”
安守忠看著謝貴文,沉聲道︰“你想說什麼?”
謝貴文躬身道︰“末將想說的是,仗是我們打的,血是弟兄們流的,這筆販奴的橫財,朝廷卻吃下了一半,全然不顧軍隊中的欠餉,還有開拔前的物資不足。如此行事,未免讓人有些心寒。”
听見這話,帳中的將領們紛紛附和。
有人說道︰“那三萬奴標的買賣,全靠我們在戰場上拼死出力,朝廷不管軍餉不說,還不聲不響就拿走了一半的販奴錢,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有人又說道︰“我看這事兒,八成是朝廷里那幫文官搞的鬼,他們中飽私囊,讓我們這群武將,提著腦袋在外廝殺!”
安守忠聞言,想起朝堂中那幫子文官的嘴臉,胸中郁悶,但礙于面子,還是開口喝道︰“朝堂上這麼做,自有它的道理,吾等奮戰取勝便是,休得再說怨言!”
眾將見主將發怒,心不甘情不願的住了口。
謝貴文見狀,壓低聲音說道︰“將軍,末將提起這三萬奴標的買賣,倒也並非是為了埋怨朝廷,而是……”
安守忠皺眉道︰“有話就說!”
謝貴文︰“末將問一句,在場的諸位領兵打仗,第一自然是為了報效聖上,那第二,圖的又是什麼?”
安守忠疑惑道︰“第二是什麼?”
謝貴文︰“這第二,自然是為了給麾下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保得一份安穩。諸位請想,軍中那些作戰的士卒,跟著我們沖鋒陷陣,為的不就是能拿些錢財,安穩過上日子嗎?”
謝貴文這話,其實還有另一場意思。
給兵卒的錢財,從哪里來?自然是來自領兵的將領。
將領們在外撈足了錢,才能給手下們發錢。
帳中諸將對于這一層道理,自然是心知肚明。
謝貴文又說道︰“但眼下,洛陽國庫空虛,軍餉常常發放不足,我們這些帶兵的把頭,面對手下也是臉上無光。此番征討江南,佔下的土地是朝廷的,奪得的財貨也是朝廷的,這些都有軍中典吏在看著,實在不好分給兵卒。唯有這販奴的賞錢,無論多少,都是我們自己的……末將有個建議,吾等不如和康家交往一番,今後大家做事,也好有個章程……”
謝貴文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安守忠算是听懂了。
他摸著下巴,朝謝貴文問道︰“你是想說,讓我繞過朝堂,直接和康家做奴牙生意?你可知曉,無論大小作戰,皆有軍報送入洛陽,俘虜之數盡在紙上,又如何能夠隱瞞?”
謝貴文笑著說道︰“將軍,當初康家和朝廷只做了三萬奴標的買賣,至于湊足三萬奴標之後,多出來的這些俘虜,應當如何處置,朝廷可並沒有給我們明令啊。再說了,軍中統計俘虜,一般只計算敵軍降卒,至于俘獲的敵方百姓,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安守忠聞言,眼前一亮。
對啊,一場仗打下來,給朝廷的軍報之中,大多都只寫了降卒的數量,一般不會提及俘獲百姓的數量。
如此一來,將俘虜的百姓賣給奴商,倒也不算是欺君,這樣算起來,可真是打仗、販奴兩不誤。
想到這里,安守忠不禁點了點頭。
見安守忠點頭同意,謝貴文又說道︰“將軍,還有一事。”
安守忠︰“還有什麼事?”
謝貴文︰“這次俘虜了八千人,販奴所得七萬貫,如何按功行賞,將軍總要拿個主意。”
听見這話,帳中的燕軍將領們,頓時喧囂了過來。
有人向安守忠急忙喊道︰“將軍,右廂軍拿下了睢陽城,那一場仗,我軍戰死一百多名弟兄,俘獲三千六百余人。于情于理,那七萬貫的販奴錢,右廂軍應該分得大頭……”
沒等這人把話說完,另一人又站出來說道︰“睢陽那一場仗,戰都快打完了,右廂軍才拿下城門。如論首功,應當是第一個破城的左前軍才對!”
“胡說!第一個攻上城頭的,是末將率領的前鋒營!”
听著麾下的將領們,為了爭搶販奴錢,吵得不可開交,安守忠一陣頭大。
他用力一拍案台,大喝道︰“都住口!”
見帳中安靜了下來,安守忠說道︰“但凡是與唐軍接戰得來的俘虜,根據功勞大小,分潤販奴的錢財!”
謝貴文轉了轉眼珠︰“將軍,那如果不是兩軍對壘得來的奴隸,而是平日里的搜剿所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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