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鈞給出的選擇，郭子儀終究還是選了第二條路，去安西接替封常清，成為安西節度副使、北庭節度
離開了涼州城，騎著馬行在河西古道上，郭子儀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和來往不停的商隊，輕輕自語道︰“忠君王、忠百姓、忠天下……”
郭子儀的長子郭曜，騎馬靠了過來，說道︰“父親，您之前愛惜名聲，下定主意想要辭官，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
郭子儀搖頭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郭曜的問題，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之前曾在高仙芝麾下領兵，在你看來，安西究竟是如何模樣？”
郭曜思慮片刻，回道︰“高仙芝為都護時，安西地廣人稀，無論身在何處，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荒涼，到處都是化外之地……而且，安西境內，多胡民，多外道，多宗教，局勢錯綜復”
郭子儀︰“老夫出發前，與不少安西官員交談過，在他們的口中，如今的安西完全不是這般模樣，他們說……”
郭子儀話未說完，看向遠方，突然停下了話語，頓住了身
郭曜順著父親的視線看去，只見遙遠的東邊，有一只蔓延數公里的車隊，正在朝著西邊緩慢前
那只車隊是如此的龐大，以至于整個地平線，都被遮住了大
郭子儀勒住馬，皺眉問道︰“那是軍隊的調度？”
郭曜︰“未曾听說近些日子，軍中有輜重長”
郭子儀︰“既然不是調度，那麼那只車隊里，究竟是什麼人？”
郭曜︰“父親稍待片刻，我去看”
說完，郭曜策馬向遠處行
過了半刻鐘的功夫，郭曜返回到郭子儀的身邊，臉上卻是一副震驚的表
郭子儀朝郭曜問道︰“可曾問出了什麼？”
郭曜遲疑片刻，說道︰“父親，那是一只販奴的車”
郭子儀一愣︰“販奴？莫要說”
郭曜︰“父親，我沒有說笑，那車隊中，少說也有數千奴標，男女老少應有盡”
郭子儀︰“當下哪里來的這麼多奴標？”
郭曜︰“車隊的護衛不許他人靠近，又有圍欄遮掩，但我隱約听見，奴標中有人說著關中口”
郭子儀︰“關中口音？那奴商的領頭人是誰？”
郭曜︰“沒能問清，只听說是一位粟特”
郭子儀眉頭緊鎖，調轉馬頭，行向遠方的販奴
郭子儀領著親兵，騎馬行至奴隊的前陣，攔住了隊伍的去
有護衛見狀，沖了上來，開口喝道︰“爾等是何人？！”
郭子儀也不多話，讓郭曜取出郭家的腰牌，丟給了奴隊護衛的隊頭，又開口說道︰“把這個速速送給你的主人，讓他來和老夫說”
護衛隊頭接過腰牌，瞄了一眼上面的銘刻，又看了一眼郭子儀，不敢遲疑，連忙返身朝車隊中行
不多時，從奴隊後方行來數
當頭的一位粟特人，穿著一身綾羅錦衣，卻是一位年輕
這個粟特年輕人，來到郭子儀的馬前，翻身下地，躬身行了禮︰“康可 見過郭將”
郭子儀看向康可 問道︰“你認識我？”
康可 抬起頭來，笑道︰“郭將軍之威名，傳遍大唐，可謂無人不”
郭子儀騎在馬上，指向浩浩蕩蕩的奴隊，向康可 問道︰“我問你，這些都是什麼人？”
康可 ︰“自然都是買來的奴”
郭子儀︰“賣家是誰？”
康可 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輕輕說道︰“賣家是洛陽里的那”
郭子儀聞言，睜大眼楮，愣在原
他的兒子郭曜，頓時反應過來，大吼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賊軍互市！”
康可 絲毫沒有驚慌，開口問道︰“大唐與洛陽之間，只有鹽鐵、兵器、鎧甲、火油等等違禁品，禁止買賣……至于這奴標，好像並不在禁止互市的名單里吧？”
郭子儀和郭曜听見這話，都是一
北唐與燕國之間，的確沒有中斷互市往
因為北唐的商隊，想要與江南進行互市交易，必須途徑燕軍的領
所以，北唐只是對鹽鐵等戰略物資禁止了交易，而奴隸卻不在互市的黑名單
康可 此時又說道︰“我听聞郭將軍替了封副使，成了安西和北庭的都護，小民在這里要先恭賀”
郭子儀盯著康可 ，沉聲問道︰“你姓康，卻是昭武九姓中的哪一支？”
康可 ︰“小民出身石城康”
郭子儀︰“石城鎮……”
康可 拱手說道︰“將軍，奴隊龐雜，路途遙遠，小民在這里就先告辭”
郭曜看了一眼依舊在沉思中的郭子儀，忍不住朝康可 喝道︰“你站住！我還有話要問你！”
康可 腳步未停，只是笑道︰“將軍倘若有疑問，又何必苦在此時，用不了多少日子，你們入了安西，一切疑問自當迎刃而”
說完，伴隨著一聲鞭響，龐大的奴隊繼續前
郭曜轉頭看向郭子儀，後者搖頭說道︰“在老夫上任之前，凡事不得輕舉妄”
郭曜嘆了口氣，只能作
半個多月後，郭子儀一行人進入沙州地界，又靠近了敦煌
郭子儀本來並不想在敦煌城中過夜，而是打算通過大磧商路，盡快進入安不料天公不作美，敦煌城外下了一場數十年都罕見的暴雨，道路不良于
郭子儀無奈之下，只能轉道去了敦煌城，又去府所尋官員安排食
一行人馬，抵達敦煌府所時，郭子儀看見了一個人，一個意料之外的
孔
瞧見郭子儀，孔攸躬身行禮，又開口說道︰“攸恭迎郭將”
孔攸因為涼州兵變，被貶為安西都護府的長史，與郭子儀成了上下級的關
郭子儀打心眼里不喜這位陰險歹毒、手段殘暴的下屬，卻又深知對方是周鈞的心腹，所以也不好在面上表露出什
郭子儀翻身下馬，拱手還禮，又問道︰“孔長史理應在龜茲鎮中職事，為何來了敦煌？”
孔攸︰“某來此是為了公干，不過听聞郭將軍入了敦煌，故而順道來”
郭子儀︰“來敦煌公干？”
孔攸點頭道︰“不”
郭子儀撫須沉思片刻，決定不再多問，便與孔攸告別，入了敦煌府
在府所之中，郭子儀見到了負責接待的敦煌司
郭子儀奇道︰“敦煌刺史段秀實呢？他不在城中？”
司馬回道︰“上個月，有吐蕃游騎屯集在龍勒山口，段刺史擔憂吐蕃騎兵會來搶割屯田，騷擾商路，故而率領豆盧軍和玉門軍，去了山闕峰一帶駐守，防止吐蕃北”
見郭子儀面色凝重，敦煌司馬不在意的說道︰“將軍勿要擔憂，每年的這個時候，吐蕃軍都會派出小股游騎，出龍勒山口，來沙州打秋段刺史往年率兵數次重創了吐蕃人，偏偏他們就是不長記所以，不礙事的，過不了多少時日，段刺史就會領兵回”
郭子儀聞言，輕輕點頭道︰“希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