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馬上,周鈞摸著大腿根,臉上中還存著些許齜牙咧嘴的表情。
周則騎馬行在他的身邊,想到了什麼,卻是一副笑意。
周鈞看了他一眼,開口道︰“那西廂記,兄長覺得如何?”
周則回過神來,思忖後說道︰“情節折轉,百曲千回,古未有之,回味無窮。”
周鈞說道︰“倘若要將這故事改為戲本,眼下只有一個梗概,必是不足。台詞、唱腔、串頭、提綱都得花功夫撰寫,想必是要費一番功夫。”
周則點頭說道︰“詩社散會前,眾人也分好了工。”
“文采筆力好些的,便做了主撰,次一些的,就成了輔筆。”
“偌大個詩社,分成數隊,有人負責台詞,有人負責唱腔,還有人管著旁白。”
“大家一起相攜著幫扶,這西廂記的戲本總能拿出個章程。”
周鈞說道︰“剛才听觀文也說了,這鴻雁詩社,文采最好的,算下來有四人。”
“分別是聶玄鸞、虞 娘、尹玉還有他自己,這四人自然是戲本的主撰,至于道具、戲服,可向梨園租借,樂師可從外面找些,這都不是什麼難事。”
“只有這戲伶,最是難尋。”
“長安城雖大,但盡是些優伶和舞伶……且看看詩社之中,誰有相熟的戲班,再看看尋回來的人,是何模樣吧。”
听到周鈞提起尹玉,周則小心看了他一眼︰“觀文適才說了,那尹公子出身大戶人家,行事之間有些莽撞,衡才莫要往心里去。”
周鈞擺手說道︰“不過是一十三四歲的小娘,某怎會和她一般見識。”
說完這話,周鈞突然發現,周則的馬停了下來。
返身看去,只見周則整個人呆坐在馬上,一臉震驚。
周鈞看著他問道︰“兄長,你還不知尹公子是女子?”
周則興奮的叫了起來︰“難怪如此!”
這一嗓子,把街上行走的路人嚇了一跳,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朝周則看去。
周鈞見狀,連忙拉起周則坐騎的韁繩,帶著他向前走去。
馬上的周則,還在激動個不停︰“某先前就有些懷疑,最後以為那尹妙釧不過是男生女相。”
“如果尹公子是女扮男裝,那一切就解釋個通了。”
周鈞有點無語,大哥你一直以為尹玉是男的,那你的心上人和尹玉摟摟抱抱,你居然還能忍得下去,你這王八神功怕是已經快要大成了吧?
周則那里,可顧不上周鈞如何去想。
尹公子倘若是女子,那麼虞 娘和她,也不過是閨中摯友,無關男女情愛。
這豈不是說,他親近虞 娘,又多了幾分機會?
就在大哥樂不可支的時候,周鈞朝他說道︰“兄長為了佳人,幾次三番仵了父母。但卻忘了,男兒早晚一日,當得娶妻生子。如此這般下去,終不是個辦法。”
周則一听這話,頓時沒了興致︰“虞 娘出身妓隸教坊,雖只說是詩妓作唱,但父母必定不會同意她入門。”
听見大哥有意將那虞 娘納入門,周鈞也有點驚到了。
想了想,周鈞又說道︰“兄長在顧慮父母之前,可曾想過虞 娘的心思。”
“莫怪衡才直言,平康坊往來都是官宦才子,虞 娘見多了此類人,兄長尚無功名,文采又不顯,怎能引來她的青睞。”
周則听到這里,頭也垂了下去,重重嘆了口氣。
周鈞見已經騎到了周家所在坊的坊門,便最後規勸了周則一句︰“倘若兄長真的想要納虞 娘入門,潛心學問,早日考出個功名才是正途。”
“如此一來,虞 娘自會傾心,父母也不會阻攔。”
周則听見這話,朝著周鈞拱手行了一禮︰“衡才一語點醒夢中人,為兄受教了。”
騎著馬,與周則分開,周鈞進入坊門,卻是行了另外一條路,來到了金鳳娘的府門。
那門房看見周鈞,連忙迎了出來。
看見那門房的臉色,周鈞心中一沉,開口問道︰“金家娘子仍未歸宅?”
門房點頭道︰“卻也不知怎麼了,主家還未回來。”
周鈞︰“可知道緣由?”
門房搖搖頭。
周鈞心中尋思,莫不是金家出了什麼事?
向門房點點頭,周鈞帶著疑惑,離開了。
緊趕慢趕,周鈞騎著馬,總算是在太陽落山前,趕回了灞川別苑。
只在詩社中吃了幾塊糕點的周鈞,肚中饑餓難忍,便打算先去膳房,看看有什麼吃食,祭一祭五髒廟。
周鈞在膳房找到了春娘,道明了來意,後者從蒸籠中取來了幾塊蒸餅。
周鈞囫圇咽下,總算肚中好受了不少。
向外苑廂房回去,路上經過場院時,周鈞卻發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在院落的一角,畫月扎著馬步,一邊喊著武號,一邊擊著拳頭。
在她的身邊,公孫大娘手持一根細枝,看見動作有些許不對的地方,上去就是一聲喝一抽子。
周鈞瞧著有趣,走了過去,問道︰“你們這是?”
公孫大娘見了周鈞,先是行了一禮,接著說道︰“二郎,妾身正在教畫月一些簡單的腿腳功夫。”
畫月瞥了眼周鈞,馬步未撤,說道︰“我求了大娘好久,她才肯教我本事。”
周鈞好笑的朝畫月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要學這個?”
畫月︰“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誰也不知道,明日會遇見些什麼事情。現在受苦受累些,總好過他日遭人欺辱。”
周鈞听見這話,臉上頓時收起了笑意。
畫月這丫頭,年紀尚小之時就逢了大難,誰也不清楚,她在突厥奴圈的那些日子,是如何熬過來的。
如此這般的堅忍不拔、百折不撓,周鈞自嘆弗如。
想到這里,周鈞也有了些心思。
大唐眼下雖是盛世,但未雨綢繆總歸是好的。
公孫大娘武藝超群,何不放下顏面,和她學些本事?
想罷,周鈞朝著公孫大娘作了一揖,說道︰“某欲向大娘學習武藝,還請成全。”
公孫大娘嚇了一跳,連忙閃身,躲開了周鈞的行禮,口中說道︰“二郎倘若想學,妾身教了便是。”
一旁的畫月不樂意了︰“我可是交了拜師禮的,大娘教我功夫,我教樊家小郎算經。”
周鈞低下頭想了想,笑著說道︰“這倒也簡單,某的拜師禮,大娘必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