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西山屯人短暫休息片刻,便繼續幫他們敬愛的屯長干活。
    有炖肉和二米飯墊底,西山屯人干活的熱情更高了。
    男人們繼續蓋棚子,此時都已經蓋到西院李寶玉家了。
    婦女們早已將趙家的五間大瓦房,里里外外地收拾了個遍,窗戶都給擦得干干淨淨,連個道子都沒有。
    吃完飯,她們就刷碗。等刷洗完碗筷,她們把用過的桌椅板凳又刷、擦了一遍。這樣等到趙家辦席那天,這些桌凳就能直接拿出來用了。
    弄干淨的桌凳放在外面,太陽一照、小風一呲就干了。
    婦女們又把這些桌凳碗筷歸置好,整齊地擺在倉房里。
    四十多婦女干這些活兒,那是太輕松了。婦女們這邊完事,那邊的棚子還沒蓋完呢。
    這些婦女又將趙家前院、後院劃拉一遍,磚地甬道被她們掃的連土都沒了。
    然後,她們又涌到院外。一部分人掃院外大道,一部分人幫趙軍家劈𡓨@印  br />
    一、二米長的各種柴火,都被她們用鋸分成五十公分一截的,隨後用斧子從中間劈成兩半。
    婦女主任王小蘭應該是有強迫癥,她不參與鋸𡓨@櫻     致   印  br />
    她碼完𡓨@佣紓  き 模 揮幸桓   貳U食畽  傻摹  羰滌械愣  械幕牛  萌艘豢淳吞乇鶚娣    br />
    等把趙家院外兩個柴火垛都收拾成𡓨@佣猓 潛 鎰踴姑煌曄履亍  br />
    這些婦女沒什麼干的,便研究著要給趙家院外的大柳樹修了。
    還好去小賣店買東西的王美蘭及時趕回來,才免了大柳樹一劫。
    王美蘭和金小梅一人扛了半個面口袋,里面裝的是五分錢一斤糖球。王美蘭讓婦女們進院休息,然後把糖球分了、喝點水,等著蓋完棚子的完工。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張援民來向王美蘭匯報,說棚子已經徹底竣工了,請王美蘭過去驗收、檢查。
    貫穿趙、李兩家後院,長達三百多米的松木棚,雖然簡陋,但看著可壯觀了。
    正常趙、李兩家院子是有牆隔開的,而兩家棚子之間,里頭有道門,能從這邊到那邊。
    這棚子蓋的屬實沒毛病,王美蘭十分滿意,在向西山屯人表達完謝意後,王美蘭招呼大伙到前院分肉。
    原本定的是給他們分野豬肉、牛肉,但今天來的人多,王美蘭又讓趙有財回家取了黑瞎子肉。
    分肉的時候,王美蘭就說︰“我給你們大伙摻和著拿,一家一樣都拿點。尤其是黑瞎子肉,拿回去能髿油。”
    眾人紛紛向王美蘭道謝,今天雙方可謂是皆大歡喜。
    不對,趙有財不歡喜。這連吃帶分的,整出好幾百斤肉,趙有財能有笑臉才怪呢
    搭棚子也就罷了,就像婦女干的那些活兒,趙有財認為王美蘭完全可以帶著金小梅、趙玲她們干。
    領完肉的人在一旁等著,等肉都分完,他們大伙準備一起回去的時候,王美蘭叫住了張興隆和佟友豐。
    “張主任、佟隊長。”王美蘭交代二人,道︰“明天你們上鄉里的時候,給咱屯子會計也報上去。”
    “嗯?”張興隆、佟友豐聞言一怔,張興隆緊忙問道︰“屯長,咱屯子會計是誰呀?”
    “那閨女今天沒來。”王美蘭說話時,看了有些激動的李大智一眼,道︰“她叫李彤雲,閨女今年十八歲,是中專出來的。”
    在趙軍家這邊,提前誰是從哪兒、哪兒出來的,就是說這人的根腳。
    比如說起趙威鵬,可以說他是從部隊出來的。
    王美蘭說李彤雲是中專出來,純屬就是打馬虎眼,讓人听了還認為那閨女是中專正經畢業的呢。
    但這不屬于撒謊,肄業不也是出來了嘛,只不過是被學校攆出來的。
    張興隆、佟友豐雖是氓流子出身,但也知道啥是中專生。
    這年頭的中專生可了不得,他們一听李彤雲是中專出來的,頓時對那還未謀面的小李會計肅然起敬。
    “屯長,我們知道了。”雖然大局已定,但佟友豐與張興隆的競爭始終在延續。此時他搶在張興隆之前,開口對王美蘭說︰“我們這趟去,順便給你大印取(qi )回來。”
    這年頭,好像一省的封疆大吏是有印的。但屯長絕對是沒有,佟友豐這麼說,不過是把西山屯的印說成了是王美蘭的。
    不過這話要細分析也沒毛病,這印拿回來也得是王美蘭把持著。
    而听佟友豐這話,王美蘭瞬間眼楮一亮。那大印代表著權力呀,雖然權力不大,但派頭可不小。
    去年有幾次王美蘭到屯部打電話的時候,看趙國峰拿大印“  ”蓋,還覺得挺有派呢。
    一想到如今自己跟趙國峰平起平坐,自己也有大印了,王美蘭就不忍不住直樂。
    看王美蘭臉上露出笑模樣,張興隆忙道︰“屯長,我們拿完給你送過來。”
    張興隆此言一出,佟友豐立刻臉色大變。自己好不容易鋪墊的,結果人情讓張興隆做實了。
    “哈哈,不用麻煩。”王美蘭聞言,笑道︰“我哪天過去取都行。”
    “那可不行!”張興隆一臉嚴肅地道︰“你是屯長,大印必須放你手啊。”
    “哈哈……”王美蘭忍不住笑道︰“那行吧,那麻煩你們了啊!”
    “不麻煩,不麻煩。”張興隆在西山屯人詫異的目光中,沖王美蘭陪笑道︰“這都是我們應該的。”
    倔老頭兒的人設碎了一地,但初踏仕途的張興隆根本不在乎。
    ……
    送走了西山屯人,王美蘭回身沖趙軍一抬手,道︰“兒子,去,給驢牽出來去。”
    趙軍答應一聲,帶著李寶玉、解臣又進了院子。他們可不是王美蘭,他們喊不出那驢來,只能趕著走。
    “小姐啊!”這時,李大智向王美蘭道謝,說︰“這太謝謝你了。”
    李大智謝的是王美蘭幫李彤雲安排工作的事,雖然他家姑娘愁的是找對象費勁。可要是有了工作,沒準情況還能好一些。
    說起這個來,李大智是真愁。按理說,就以他閨女的樣貌,都得挑婆家。
    但現實,總是不盡如人意。
    就像解臣、趙金輝,在初見李彤雲時都被美色所迷惑,但兩人一發現不對,就立馬撤了。
    不同的是,解臣是親眼所見,而趙金輝是道听途說。
    為此,李如海還挨了頓收拾。但後來經過趙軍旁敲側擊打听才知道,這事還真不是李如海說的。
    趙威鵬、趙金輝那天跟著楚安民進城,吃飯、喝酒的時候,楚安民無意提起那個蹬樹騰空、轉身踹倒大小伙子的李彤雲,趙威鵬、趙金輝才意識到,這世上眼見的也不一定為實。
    今天這邊人手夠用,林雪、李彤雲還有趙玲、楊玉鳳、徐春燕都沒過來,她們留在趙家老宅做飯、照看孩子。
    晚上飯也是她們做的,八個菜有葷有素、菜碼也大。
    吃飯的時候,趙有財就宣布他明天要上山。
    可等他說完,整張桌上只有李大勇一人響應,道︰“大哥,明天上山領不領狗啊?”
    “領!”趙有財道︰“我看雪差不多了,明天早起領狗上山攆大個子去。”
    趙有財說雪差不多了,是每年每到開春這個時候,陽坡雪都化沒了,背陰坡上的雪由于溫度高,也慢慢地在化。
    但東北開春晝夜溫差大,白天能達到零上四五度,晚上卻降到零下七八度。
    這樣一來,陰坡的雪到晚上又上凍了。但凍不是全凍,而是凍最上面那一層,凍的雪上面有一層硬殼。
    這層硬殼,扛得住狗跑,但扛不住鹿。
    也不光是鹿,鹿、 子、野豬的蹄子尖一踩,直接就將那層硬殼踩裂,然後就陷進去了。
    鹿的腿,長而強勁,相對還好一些,能撲騰兩下。而 子、野豬,就只有引頸受戮的份兒。
    趙有財落下,就听王強嘀咕道︰“姐夫,你還哪有狗啦?不就一個青老虎了嗎?”
    趙家狗幫先戰挑茬子,後戰殺人熊,有些狗受傷在養傷,但院子里還有不少狗呢。
    只不過趙有財要強啊,一直都說不用他兒子的狗。而趙有財那次上山,帶著狗幫戰挑茬子,結果大敗而歸。趙家獵幫的獵狗,就只有青老虎和紅母狗全身而退。
    青老虎雖老,但開春獵鹿相對容易,只要再給它個幫狗,它就能抓大馬鹿。
    可紅母狗不行,它都沒干過這種活兒,哪能行啊?
    趙有財知道王強是拿話磕打自己呢,當即使小眼楮夾了王強一下,然後道︰“你姐說你大外甥辦席得上地三仙,還非得用  蛋子、小二歲兒,這我就不得上山打去嗎?”
    趙有財的意思很明了,我上山打鹿是為趙軍,不用他的狗,用誰的狗?
    听趙有財這麼說,王強就不吱聲了。而見王強不說話,李大勇問他道︰“強子,你明天跟我們去唄?”
    “我不去。”王強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起不來。”
    想使雪上那層硬蓋打鹿和 子,必須得起早,而且是大早。
    天不亮就得進山,天亮就得開干。要不然太陽一出來,那層硬蓋一破就困不住 子和鹿了。
    除非是干野豬,因為野豬與鹿和 子不同,野豬腿腳不那麼靈活。只要雪深,就能給它拔住。
    去年趙軍去年獵豬神、滅豬幫那一戰,就是這麼打的。不需要早起,只要地勢附合條件就行。
    而打鹿和 子不行,必須得早起。一般的話,都是四點多鐘就從家走。
    王強本就有點嬌生慣養,而且現在家里條件又一天比一天好,他才不去吃那個苦呢。
    當然了,要是他大外甥張羅上山,王強還能勉為其難地跟著去溜達、溜達。
    見王強拒絕的如此干脆,李大勇忙道︰“咱不用起太早,咱有車,咱坐大解放上去,五點半……六點之前擱家走就行,你咋也起來了。”
    听李大勇這話,王強張了張嘴還想拒絕,卻被他姐夫給瞪回去了。
    而與此同時,林祥順抬頭看了趙有財一眼。一想到明天自己得跟著拽大馬鹿,林祥順也不想去呀。
    可趙有財能放過他才怪呢,他不但讓林祥順去,還喊李寶玉、解臣道︰“寶玉、小臣,你們沒啥事兒了,明天也跟我們去。”
    趙軍是不能去了,因為明天他和王美蘭要去王富小賣店,跟王富訂煙、訂酒、訂汽水。
    辦事得有喜煙,每桌沒等上菜呢,桌上就都得有個盤。盤里鋪紅紙,紙上擺一圈煙。
    這個煙,王美蘭打算用石林或者紅塔山。一桌十顆煙,也就是一包。一百桌就是一百包,再給幫忙的一些,二十條煙怎麼也夠了。
    但趙有財說什麼都不讓,扯著嗓子跟王美蘭吵。最後王美蘭退讓一步,改用迎春了。
    至于酒嘛,王美蘭就不听趙有財的了。趙有財讓用散酒,王美蘭決定上瓶裝的山河白和啤酒。
    還有汽水,這些王美蘭都要很多。讓王富想辦法給送到家,那就需要給人家訂金。這倒不是王富信不過王美蘭,而是進這麼多貨要用不少錢,對王富來說是個負擔。
    “我們去不了,大爺。”李寶玉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跟小臣,我們明天得跟我媽上豆腐坊。”
    解臣連連點頭,就听李大勇問道︰“你們干啥去?上那兒干啥去?”
    “我們把黃豆扛過去。”李寶玉道︰“我哥哥辦事兒那天,干豆腐、大豆腐都得用不老少呢。咱得跟人家提前定啊,完了還得提前把黃豆給人送去。”
    解臣又跟著連連點頭,趙有財撇了撇嘴,李大勇則狠狠地瞪了李寶玉一眼。
    這哥倆想讓李寶玉、解臣跟著去,並不是想挖趙家幫牆角。而是那大馬鹿真沉吶,一死就更沉了。現在陽坡沒雪了,拽那好幾百斤大馬鹿得相當費勁了。
    “老六啊!”這時李大勇又相中了李大智,當即喊道︰“明天你跟我們去吧。”
    “我不太想去……”李大智想拒絕,但看趙有財、李大勇都瞪著自己,李大智嘆了口氣,說︰“行啊,那我跟你們去吧。”
    拿下了李大智,趙有財端起酒杯,要張羅喝一口。而就在這時,趙威鵬忽然開口道︰“大哥,我和金輝明天就不去了,我倆明天得進城。”
    “我知道,兄弟。”趙有財道︰“你那前兒不說了嘛,你們該忙就忙你們的。”
    說這話的時候,趙有財心想︰你爺倆不去更好,你倆要去,我還不想領你倆呢。
    酒足飯飽,女人們幫著王美蘭收拾完鍋盤碗筷、殘羹剩飯,便各回各家了。
    翻牆回到自己家,李大勇進屋就罵李寶玉,道︰“小犢子,一天啥都特麼指不上你,送個黃豆還用你們倆去?那特麼又有驢,又有摩托的,顯著你啦?”
    在飯桌上,李大勇看穿了李寶玉的謊話,但畢竟是他兒子,李大勇並未戳穿。
    “我不樂意跟你們去。”李寶玉這時候也不裝了,但他不敢大聲說,只小聲嘟囔道︰“我還是願意跟我哥哥上山。”
    “你願意個雞毛!”李大勇沒好氣地道︰“你特麼跟你大爺上山,你大爺還能教教你咋打槍伍的。”
    李寶玉不張嘴,嘴角微微撬動,聲音像蚊子一樣,道︰“我用他教?我又不是不會。”
    “你說啥?”李大勇怒吼,嚇得李寶玉忙往李如海後面躲。李如海見狀,慌忙想躲卻被李寶玉死死揪住。
    “哎呀,這一天吶!”東屋里,上炕焐被的金小梅對李小巧道︰“你瞅你爸跟你大哥呀,擁呼這點事兒也吵吵。人家老趙家那爺倆還沒咋地呢,他倆先干起來了。”
    “媽,你不懂。”李小巧像小大人似的,一板正經地說︰“這叫各為其主。”
    “什麼玩意?”金小梅听不懂就問,而李小巧很嚴肅地說︰“就我爸跟我大哥這樣式兒的,他倆要在華容道遇著了,都誰都不帶放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