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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出,兩個穿著大紅色新娘妝的女人走了出來,她們是被許銳鋒攆出來的,房間內四寶子眼楮已經扎在了一個皮膚白皙的女人身上,可老許都發話了,也只能目送著望向那倆姑娘的倩影……
“不叫事,快歇著吧。”
“許爺、這位兄弟,你們先舒服著,舒服完了就躺這兒稍微歇會兒,晚半晌吃飯的時候,我讓人來叫二位。”
陸明勛轉頭從屋里走出來以後,直奔旁邊小院,里邊練武的石墩、刀槍兵器架、槍架應有盡有。他這一進來,里邊人全都起身,等待吩咐般的看了過來。
低頭誰也不理的陸明勛直接進屋,當剛才展示過槍法的漢子出現在眼前時,他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道︰“馬上去一趟哈爾濱,查查天王山附近到底發生了啥,一定要問清楚再回來,听清楚沒有?順便,讓咱們上頭的人給北滿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典獄長到底怎麼回事。”
吃飽喝足,陸明勛把許銳鋒和四寶子領到了一個小屋內,屋里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穿著新娘紅裝正坐在塌上燒制煙泡。
“他們怎麼會幫許大馬棒?那些偽軍將來到了戰場上沒準都全是炮灰,許大馬棒這個不在掌控範圍內又極有可能隨時叛變的人,怎麼會成為日本的助力。這些土匪都是典型的誰也不得罪,力求不管將來誰掌權,他們都有一席之地。”
“爺,照這麼說,日本人專門給奶頭山大公子開闢的這條財路,就是為了……”他把手掌反復了一下,其中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這事你細想就明白了,這小一個染布村莊哪可能接的下來日軍的軍服生意?可這一個山村所產生的利潤,卻能讓一個人迅速發財。
在這種情況下,許家大公子最起碼不會在決議中站在損害日本的位置上。
俗話說父子連心,真到了關鍵時刻,許家公子死抱著日本人的大腿不放,那許大馬棒能怎麼著?一面,是不斷給錢的日本人;另一面,是幾乎在東北沒有一絲希望的南京政府,他怎麼選?
退一萬步說,即便許大馬棒真的覺醒了愛國情懷,許家大公子能答應麼?那時不管是奶頭山分家削弱了許大馬棒的實力、還是許大公子玩了李世民那一手,受益的全是日本人。
這幫土匪啊,眼里只有錢,可日本人卻能舍了小錢換回來一片安寧!
只不過,沒想到當初被拿來當退路的許大馬棒,眼下竟然成為了自己的對立面,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四寶子偷摸的把手伸到了桌面燒好的煙槍上,剛拿起來許銳鋒‘啪’一下直接抽向其手背,那一刻,老許陷入沉思的表情立即變成了雄獅發怒的模樣︰“你不要命了!”
四寶子不好意思的松開了手,抓了抓雞窩似得的頭發︰“爺,這玩意兒我試過,沒事,真的,要不是當年被關進了北滿監獄給強行戒了,到現在我還抽呢。”
“越說越曬臉是吧?”
……
村外,一騎黑馬快速躥出,在山間小路上揚起四蹄奮力奔跑著。
馬背上,那個壯漢單手提著韁繩、另一只手倒扣馬鞭,邊跑邊抽打馬屁股呼喝︰“駕!”
山林里。
老馬伸出舌頭舔舐著已經開始爆皮的嘴唇,當看見這匹駿馬疾馳而出,立即伸手指向了他,喊道︰“老銘子,去,把人弄回來,咱問問里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是許銳鋒的人第一次接到了老馬的命令,這些人沒人抗拒不說,反而齊刷刷邁步向山下走去,等消失在夜色中那一刻,曾在天王山山腳下抽煙袋的老漢湊了過來。
“老馬,干得漂亮啊。”
老馬回頭看了一眼,見許銳鋒的人都走了,這才回應了一句︰“最漂亮的,在這兒呢。”他伸手指向了山下的村莊。
老漢笑了一聲︰“我說的就是這兒。”
“有了這一仗,許銳鋒是誰的人已經不用說了,組織上也會鑒于他這次的表現給予其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話我不愛听啊。”老馬立即糾正道︰“你要說許銳鋒之前犯過錯,我沒意見,可之後的投降日本子,那都是為了咱。”
“行吧。”老漢靠在山坡上又抽起了旱煙,還哼哼唧唧的敞著︰“提起那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
……
山腳下,黑色駿馬在疾馳的過程中正跑的酣暢淋灕,突然地面一根由褲腰帶綁成的絆馬索彈起……
踫。
黑色駿馬連帶馬上的壯漢都摔了出去,拽著絆馬索的三名死囚立即松開了手,從樹林里沖出一個猛子就撲倒了那個壯漢身上,拎著褲腰帶順肩頭就把人捆了起來。
壯漢摔的半邊臉都禿了皮了,還緊繃著身體說道︰“蘑菇、混哪路的!”
他沒想到啊,奶頭山的地盤上竟然有人敢截道!
王銘照著臉上就是一口唾沫︰“呸,挺大老爺們你不學好,說哪門子黑話。”
“弟兄們,把人扛上,進山。”
這幾個人中有人牽馬、有人扛著人往馬屁股上放,這渾身本事的壯漢就這麼的讓人給捆了,槍在槍套里始終沒拔出來,如今還成了王銘的。
幾人回到山里埋伏地,把壯漢往地上一扔,王銘將手里的手槍遞了過去︰“老馬,這是新槍,日本貨。”
老馬抬手就給推了回去,那意思是槍歸他了說道︰“我們打進去那天晚上就听出來了滿村子的日本槍……”說著話,他看了地上躺著的壯漢一眼︰“自己撂吧,還等著我問你啊?”
王銘一腳直接踩在了他脖子上,問道︰“說,村里到底什麼情況!”
“你們是誰!”
……
夜幕降臨。
陸明勛再次出現在房間門口的時候,離著挺老遠就出聲了︰“許爺,晚上飯兒都準備好了,河里剛撈的大鯉子,那家伙得七八斤呢,起來喝點啊。”
他沒客氣的直接伸手推門,門沒鎖,可剛推開的瞬間,許銳鋒竟然就站在門口,衣著整齊,不像是才享受完的樣子。
“唉,許爺,那倆娘們不符合您的胃口?”
再提鼻子一聞,屋里沒有煙味兒︰“這是怎麼話兒說的,這煙膏也不合口味啊?”
“許爺,那可算是招待不周了,這要是讓我們大當家或者大公子知道了,還不得扒我一層皮啊。”
許銳鋒賠著笑說道︰“哪能啊,實在是我和我兄弟惦記家里的事,沒心思啊。”
說著話,三個人順著小院往外走︰“這上午啊,我們剛來,也實在不好意思和你說,我家里媳婦還大著肚子呢,眼看就要到日子口兒了。你肯定听你們大當家說過,我們家四代單傳,就惦記著這個孩子……”
“要不然能一來了便想往家里打電話麼。”
陸明勛可不知道許銳鋒用‘電話’這倆字得到了多少信息,起碼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村子沒有和外界聯絡的便捷通道。
“許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要走啊?咱不是說好了在這兒多住幾天,讓我盡盡地主之誼麼。”
“我跟您說,以前我們山上的弟兄哪次去北滿,老鷂鷹也沒讓人白不呲咧的回來,最損都是一卷子銀元外帶最好的煙膏,你這……不是讓我沒臉了麼。”
“兄弟唉……”
許銳鋒熱乎的緊握著陸明勛的手︰“事兒呢,是不差這一個晚上,可你得理解我這心情不是?哥哥是地頭蛇,離開了自己的地界,渾身上下那麼不舒服。這麼著,晚上吃完了飯,你借我們倆兩匹馬,行不?”
“馬倒是能借……”
後面的話他可沒說出來,那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馬可以借,可誰知道你這突然出現算怎麼回事?你這帶著個人就這麼摸上來了,還不能讓人明白明白了,真出了事,那玩意兒誰能作保啊?到時候在因為你讓奶頭山和日本人鬧不愉快了怎麼辦?”
陸明勛真不是心疼兩匹馬,他是怕萬一,馬佔三的事,大家伙可都知道,你許銳鋒要和他老人家一樣,以後江湖人提起這一段來不得說難听的麼?哦,人家把你騙了,你好吃好喝答對完,還給人送到馬背上給送走了,這玩意兒好說不好听啊。
老許呢,也不接話茬,讓陸明勛的理由直接干在那兒了,最終,只能說出口一句︰“先吃飯,許爺,咱先吃飯,其他的,一會兒再說。”
他琢磨著,去哈爾濱的人吃完了飯總該回來了吧?
許銳鋒分析道︰“可日本人這用心,也是險惡到了極點。”
“啊?”
“日本人教會了這幫人巷戰和叢林戰,這麼點兒時間內把他們訓練成殺人機器,再把這些人送回山里,那他們將屠刀能對準誰?只能是老百姓。”
四寶子咽了口唾沫︰“爺,我在監獄里關了好幾年了。”
“那就想想你那個還不知道在哪要飯的兒子。”
四寶子剛才還如同戰斗的公雞,讓許銳鋒一句話給說的就跟戰敗了一樣,低下了頭。
“爺,你說日本子練出來的那伙人,真那麼厲害麼?”
“厲害是肯定的。”
“咋,舍不得啊?”
“好。”
“到時候,老百姓恨他們,抗聯的人必須要和他們玩命,這幫人也就剩下站在日本人麾下當狗一條路可走了。”
四寶子明白過來了︰“感情日本子不是在幫許大馬棒。”
“對了,你們這兒有電話麼?我們出來這麼些天了,好歹得給家里回個消息啊。”許銳鋒做戲做全套,都到這工夫了也沒放松,還演了最後一道。
陸明勛連連拱手致歉︰“這可真沒有,要是把電話線從哈爾濱拉到咱們這山溝里得多少錢啊。”
許銳鋒抱拳拱手道︰“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啊。”
“好說、好說。”
陸明勛滿臉堆笑的說道︰“許爺,您要是實在著急,我讓人去一趟哈爾濱,您想說什麼囑咐幾句,讓下面的人往回打個電話不就行了麼?”
“也是個辦法,那我們先歇會兒,等會兒再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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