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得勞煩陸總和我們去一趟了。”
    接到報警電話後,兩台警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進工地,估摸沒有花上一刻鐘。
    這才是執法部門應有的效率。
    再者。
    這里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幾乎是“合作單位”。
    隔三差五就得來幫忙驅趕鬧事的業主。
    只不過今天當看到綠色置地集團高管臉上的傷痕,警員同志們無不內心古怪。
    果然。
    一味的封堵解決不了本質問題。
    最後還是演變為暴力沖突。
    只是。
    現場這些綠地集團的人是吃干飯的嗎?
    看著領導被揍?
    雖然覺得離譜,但既然發生了暴力糾紛,他們就得管,逞凶者已經被押進了警車,當然,作為受害者,也得跟他們一起回去。進一步了解情況。
    “沒有問題,配合警方辦案,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陸旭平易近人,並沒有遷怒于警方,在警方的陪同下,坐上了警車。
    “陸總,敷一下。”
    監理小跑著,送上冰袋。
    半邊臉明顯青腫的陸旭接過。
    “啪。”
    車門關上。
    “爸爸!”
    小男孩沖著離開的警車大喊,可是終究沒得到任何回應,只能眼睜睜且無助看著警車帶走他的父親,越開越遠。
    “監理,這個小子怎麼辦?”
    戴安全帽的那廝斜瞥孤苦無依男孩,眼神冷冰冰,閃爍歹毒之色。
    陸總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是被打是赤裸裸的現實,一旦陸總追究,他們在場的這些人,一個都逃不過,都得倒大霉。
    這對該死的父子!
    監理收回目光,諂媚的表情收斂,同樣惡毒的看向小孩,似乎在思考權衡。
    弄一個小孩,易如反掌。
    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他爹已經進去了,想出來,難如登天。普通人打人,都得付出慘痛代價,更何況被打的還是陸總。
    稍加運作,那個不知死活的小瓦匠就得受牢獄之災,這個小子繼沒媽後,又要失去相依為命的親爹,悲催的一生已然注定。
    “用不著多此一舉。”
    監理搖頭,大致也揣摩出了陸總的苦心。
    收拾一個刁民,多得是辦法,陸總不惜顏面受損,是為了什麼?
    是讓他們公司站在“理”的一方,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多麼無私偉大?
    他們如果對這個小孩下手,節外生枝不說,也是和陸總的心思背道而馳。
    監理眼珠轉動,理清思路後,決定“網開一面”。
    他擠出笑容,沖小男孩道︰“小家伙,現在知道,誰是壞人了吧?警察叔叔,抓的可是你爸爸,哈哈哈……”
    小男孩克服住恐懼,迅速撿起地上的石頭,用力扔來,砸中監理的大腿。
    “我爸爸不是壞人!”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安全帽抓住將功補過的機會,凶狠惡煞的走過去,蠻橫的將小男孩推倒在地,並且作勢要踹。
    “唉……我們要尊老愛幼,小朋友犯錯,是可以原諒的。”
    監理拍了拍褲腿,制止了安全帽的施暴行為。
    小男孩坐在地上,手掌被磨破,稚嫩的小臉卻看不見任何的痛苦,堅定痛恨的盯著這些壞人,所有的恐懼仿佛都轉化成了勇氣。
    “你爸爸不是壞人?誰是壞人?警察叔叔,不是抓壞人的嗎?”
    監理走近,在小男孩跟前站定,居高臨下俯視,傲慢陰險的眼神,讓人混身不適。
    小男孩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只能用行動表示自己的內心,他不顧擦破的手用力爬起來,不管不顧朝監理撲去,要咬他的腿。
    “咚!”
    監理條件反射,一腳踹在小男孩肩膀,小男孩在地上翻滾半圈,渾身塵土。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麼樣的爹,就教出什麼樣的雜種。”
    監理撕掉偽善的面紗,臉上嶄露冰刀般的陰冷,“滾。不然弄死你。”
    八九歲,有些孩子還在因為要不到的玩具而撒潑打滾,而有的孩子已經懂事了。
    估摸渾身都疼的小男孩咬著牙,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頭發臉上都是灰,沒有再以卵擊石,慢慢的往工地大門走之前,深深的看了眼監理一眾大人。
    “我的父親是個瓦匠、我的父親是個瓦匠……”
    身後還暢快的哼起了歌。
    獨自走出工地大門,小男孩終于克制不住脆弱,抬起髒兮兮且破皮的手,迅速抹了抹眼角。
    很快,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又被堅韌所取代。
    父親被抓走了。
    還等著他營救。
    髒中帶血的小手放下,而後,伸進了褲子口袋。
    一張紙條被摸了出來。
    小男孩離開工地大門,刻意走遠了點,確認那些壞人沒有跟著,而後才把紙條攤開。
    紙條上是一串阿拉伯數字。
    很早之前,父親帶他第一次上街的時候,就鄭重的告訴過他,並且交給他這張紙條。
    ——如果哪一天,父親出了什麼事,就撥打上面的號碼。
    小男孩捏緊紙條,抬頭,左顧右盼,目光定格在街對面一家便利店。
    他跑向斑馬線,等到綠燈,然後穿過馬路,走進那家便利店。
    “阿姨,可以借我一下手機,打個電話嗎?”
    ————
    “江辰,你這脖子是……”
    好鄰居超市。
    出來買菜的方衛國還是沒忍住問。
    某人的造型實在是太別致了,靠右後頸的位置貼了幾塊創口貼,而且還是卡通圖案的,很難不惹人注意。
    “睡覺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蟲子爬了。”
    “去醫院看了嗎?”
    潘慧立即關心的問。
    一家人逛超市買菜,其實也是一種幸福,只不過太過尋常,很少有人注意。
    作為外人,其實某人不需要湊熱鬧,可是總是蹭飯,總得表示表示,偶爾得付點菜錢吧。
    “用不著潘嬸,只是有點過敏而已。”
    沒破皮。但是有“淤血”。嗯,或許就像傳說中的“草莓”。
    沒辦法,江老板只能出此下策。
    “嗯,這個季節確實蚊蟲比較多,注意點。”
    老兩口被糊弄住。
    方晴默契配合,面如鏡湖,一言不表,只是偶爾瞥向某人的左後頸,不知道是不是想著給他來一個對稱。
    “你們倆想吃什麼?買點基圍蝦?”
    一對年輕人默契,老兩口也不遑多讓,對于鐵軍婚禮上發生的事,只字不提,儼然毫不知情的模樣。
    四個人。
    四個演員。
    “你看小狗在叫樹葉會笑風聲在呢喃,不如好好欣賞一秒迷迷糊糊的浪漫……”
    溫暖歡快治愈幸福的旋律讓方家夫婦和江辰不約而同扭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來電鈴聲的方晴淡然的掏出手機。
    是負責和綠色置地打官司的下屬律師打來的電話。
    方晴接通電話,放在耳邊。
    “方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