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燭看著小姑娘像是打了雞血的模樣，輕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顏緒和沈玄燭到了林觀玉的住所，果然看到里里外外都是人，半山腰上全是人。
他們臉上都是惶恐不安，也有激動亢奮的。
但是那些激動的人都被冷靜的人給攔下了。
顏緒一出現，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顏緒的那一張臉。
他們不可能認不出顏緒的！
畢竟林觀玉時常閉關，顏緒基本把大弟子需要干的事情全部都給干了。
再加上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們忘了誰，都絕對不會忘了顏緒的這張臉。
難怪……
一看到顏緒的這張臉，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今日宗門的劫難到底因何而起。
而他們，又是為什麼能在這場翻天的劫難之中幸存。
這一刻，他們都不知道是應該慶幸當初在那種情況下，還對顏緒抱有一絲信任。
還是該慶幸自己的良心未泯。
這麼多年在宗門之中，其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到宗門的變化。
那不是一朝一夕更改的，而是無聲無息，每日長時間這麼過來的。
等他們意識到不對勁兒的時候，好像已經無力回天了。
他們也很難保證自己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不會被影響，他們只能看著那個似乎一直沒有任何變化的顏緒師姐，跟著她的步伐走。
但是，那樣的師姐被宗門拋棄了。
她被宗門拋棄後，他們是其中從未對顏緒落井下石過的人。
因為，連顏緒都會遭到如此對待。
那日後換做是他們呢？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同理心，現在，他們得以留下一條性命。
那迭起的慘叫聲，和被風卷著而來的濃郁血腥氣，讓他們所有人的神經都在緊繃。
直到現在看到了顏緒。
“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
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道帶著無盡仇恨的聲音。
顏緒看過去，就看到了被壓住的韋超。
听著韋超的那句話，顏緒甚至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是意料之外。
“你爹也殺了我。”顏緒緩緩說道。
顏緒能借這具身體重生，也是因為當初追殺原主的人一波接一波。
其中，就有韋穆的弟子。
他們是多想原主死，又多怕原主活著啊！
連一個已經沒有了任何修為的人都不願意放過。
若不是因為顏緒身上還藏著很多沒有被發現的靈器，她早就死了，根本不會撐到顏緒魔元被封印的地方。
听到這句話，沈玄燭的視線落在小姑娘的身上，眸底掠過一抹暗色。
而原本情緒就懂的韋超，表情微微一僵，怔愣在原地。
“他們殺死了一個對宗門懷揣希望，對修煉極為有天賦的顏緒。”顏緒緩緩說道。
“你們以為宗主長老不知道我是因為什麼而修為全廢的嗎？你們和他們就真的不知道莊潯翡是故意的嗎？我不相信。”顏緒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她是在為原主打抱不平。
“你們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因為顏緒廢了，而莊潯翡完好無損，所以他們選擇了能夠繼續修煉的那個人，而放棄了成為了廢物的那個人。”顏緒看了一圈眾人，“說實話，我能夠理解他們這麼選擇的原因。”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我能接受他們為了名聲將我軟禁兩年，最後在驅逐的時候，都要找一個敗壞名聲的罪名套在我的身上，以此來彰顯他們的正義。”
“甚至，在驅逐後，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來追殺。”
“那個你們覺得最善良的顏緒已經被殺死了，是被他們殺死的，所以我回來報仇有錯嗎？”
顏緒的話倒是沒有讓眾人覺得奇怪，他們不知道顏緒說的“死”是真的死了，他們以為這只是一種夸張的說法。
“我不知道乾坤宗這些年做的事情，說起來也有點兒好笑，很多親傳弟子都接觸到了背後的腌 事，就只有我沒有接觸過。”這或許是對原主性子的另外一種褒揚。
畢竟原主知道了，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她太正直了，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會容下那些腌 的事情。
剛極易折是古往今來眾人都承認的道理。
但是，這不能說明原主就是錯的。
顏緒非常佩服原主為人處世的準則。
人要是完全沒有了底線，那還叫人嗎？
就連魔頭都比他們有底線。
韋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甚至在對上顏緒的雙眼時，還有些心虛。
他很想恨的！
他也應該現在就沖上去，為父親報仇，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關系。
可是顏緒的話就像是讓他的腳生了根發了芽，完全挪不動。
“四陰之女的事情，你是幫凶。”顏緒看著韋超，緩緩說道，“那些都是無辜的姑娘，好些死在了你的父親和其他人手里。”
“我……”韋超很想說自己不是，可他又一下想到了之前看過的留影石內容，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不上不下，讓人難受得要命。
韋超好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知道自己理虧，也恨自己最笨，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來。
若是他能言善辯一些，興許此刻也能辯駁兩句，找到他父親的好來。
可是……
父親除了對自己好一些，還有什麼好的呢？
韋超搜腸刮肚，竟然也找不出再一個優點來。
這一事實讓他一瞬間面紅耳赤，眼眶通紅，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況且，你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多著呢。”顏緒緩緩說道，然後看向了那些秦永年座峰的弟子，“作為秦長老的弟子，你們知道的應該更多。是秦長老極力攔下來，你們才沒有參與到那些事情之中。”
秦長老的弟子們一個個低著頭，悶聲不說話。
他們也有參與一些事情，但是因為秦長老的話，所以他們都可以選擇只做一些最簡單的。
雖然簡單，卻也染上了罪孽。
所以，能見到今日的情況，他們其實和林觀玉一樣，沒有多少憤恨，只有感慨。
這到底是他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一時之間，不再似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