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很麻煩的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
時海都不知道這波回去後要怎麼面對她們才好了。
因為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所以就原諒對方嗎？
怎麼可能，被殺的人可是白 啊。
時海沒有代替白 原諒對方的資格。
是說，他還要一同承擔責任。
因為殺了白 的凶手，多半就是因為時海的原因才會對白 動殺心的。
說到底，這就是一場因感情糾葛而產生的情殺案。
時海之前就一直在刻意地將問題集中在自己身上，避免她們之間彼此發生矛盾。
似乎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眼看和諧的後宮已經建立起來了。
但現在再看，果然也不過是空中樓閣而已……
未來還是發生了互相殘殺的最糟糕的情況。
而且最麻煩的地方在于，這次無法再用時海最喜歡用的方法，也就是開誠布公地攤開來講，用對話來解決矛盾。
光靠說肯定是說不通的。
因為真凶顯然已經突破底線了。
沒殺過人的人和殺過人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甚至可以說是兩種生物。
可能會有人覺得這麼說很夸張……但過失殺人和主動殺人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一次的時候會左右為難，遲遲無法動手，但一旦越過那道線，思考方式本身就會發生‘質變’。
最可怕的並不是‘殺人’這種行為本身，而是‘殺’這一種行動選項被納入了思考範圍內。
比如，遇到一個討厭的人的時候，哪怕是性格很暴躁的老哥，產生的想法可能也就是‘揍他一頓’，但是突破那層底線的人就會產生‘殺了他’這種想法。
而這是有基本道德觀念的普通人不會生出的想法，或者說就算恨一個人恨到想殺了對方，也不會輕易將其化為行動……除非腦袋里的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崩斷。
所以才會說，只要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會有無數次……
而時海對此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他又不是什麼得道高僧，光靠說就能說的對方放下屠刀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如果說，他面對對方還能做到什麼，那可能也就是打打感情牌了。
但感情牌的風險也一樣很大。
如果殺了白 的凶手真的是時海身邊的某個已經黑化的女人的話，那對方多半已經感情崩壞了。
而人的感情在崩壞時，很難再接收正常的感情，只會歇斯底里地發泄自己那極端的感情。
就像是往黑色的顏料里添加任何顏色的顏料，最後都還會是黑色一樣……
無法曉之以理，也無法動之以情。
于是，矛盾就變得不可調和。
就在時海對感到十分頭疼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白 終于是抬起頭了。
但沒有想到，她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是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是，放聲大笑。
那個表情都沒什麼變化的白 居然會仰著頭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讓時海和葉光都看呆了。
原來她並不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死亡而陷入消沉了嗎？
而且這突然的大笑又是因為什麼呢？
在笑夠了後，白 擦掉了眼角流出來的眼淚，挽了一下頭發說道。
“真是有意思……明明已經活了幾千年了，最後卻還是被殺了嗎？我還真是白活這麼久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對于白 的自嘲，葉光聳肩安慰道。
“別這麼說，雖說時間長達兩千三百年，但其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對命運的演繹法的研究上……而人在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情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所以其實體感時間上，感覺也就過去了幾十年吧。”
確實，在看書看電影打游戲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過的飛快。
而對葉光這種純粹的科學家來說，搞研究應該也屬于是會加快時間流速的事情吧。
不過時海覺得幾十年也夠長的就是了。
然後葉光他又露出了他那標志性的燦爛笑容，用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臉說道。
“所以我可是始終覺得自己還是個年輕人啊！”
然而這番活躍氣氛的話並沒有安慰到點上，白 臉上的笑容反而是消失的一干二淨，冷冷地說道。
“即便你再怎麼裝年輕，也掩蓋不住你精神上散發出的腐朽氣息。”
“還真是嚴格啊……”
葉光露出苦笑。
白 對他的態度還是很不和善。
不過他倒也習慣了，畢竟原來的白 對他就不怎麼友好。
是說，白 唯一會友好對待的人也就只有時海了。
她也只有在時海面前時才會露出那麼一點身為女人的成分。
“但就算我能看穿你這種人的本質，到頭來也還是栽在了暴走的感情下……果然人心才是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呢。”
道出這麼一番感慨後，白 重新看向時海說道。
“不過，我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如果我和你真的是抱著‘實驗’的心態來操縱著記憶和感情的話，那最後活該被殺呢。”
時海也是搖頭苦笑，認同了她的說法。
“那確實活該啊……”
“所以時海你不用‘站在我這一邊’。”
“……”
听到白 這句話，時海就明白，自己剛剛想過的那些問題，白 也都已經想到了。
而且她還幫助時海做出了選擇，所以才會在此時分清楚立場。
讓時海不再為回去後如何面對她們而煩惱。
而時海也不矯情，只是反問一句。
“沒問題嗎？”
白 就理所當然似的說道。
“沒問題，畢竟你現在可是她們的男人，本來就應該無條件站在她們那邊吧。”
“但你也曾是我的女人。”
如果是其他男人說這句話的話，白 肯定會覺得這句話很腦殘，因為後面隱藏的含義就是‘所以你現在也歸我’，這種霸道不僅不會讓白 心動，只會讓她覺得蠻橫又不講理。
但由時海來說這句話，她就知道，時海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層意思，他只是在陳述她們之間的關系，表示自己也有照顧她的理由而已。
于是白 只是平靜地說道。
“很遺憾，不管我以前有多麼愛你，現在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也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我和她們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因此你也不用特別照顧我。”
“……好，我知道了。”
時海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了，白 就帶著欣賞的目光說道。
“這才對，不會優柔寡斷才是你最大的優點。”
“但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悲劇重蹈覆轍，就算我和你已經沒什麼關系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因為我和我女朋友的問題而死掉。”
白 被殺，便是現在最該避免的路線。
時海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輕松的笑容說道。
“再說，我們現在已經算是朋友了吧？那我不想看到朋友遇害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吧。”
白 眨眨眼楮，對這套說辭也沒什麼反駁的想法。
實際上她也覺得，就算不會發展成男女關系，有一個像時海這樣臭味相投的朋友也挺難得的。
如果沒有這麼一堆爛攤子事情的話，大概他們現在可以一起愉快地探討其他更有意思的話題吧……
其實從安全方面考慮，她還是希望時海能遠離自己的。
但看著時海那坦蕩的表情，白 就是狠不下心來拒絕。
明明對旁邊那個看似陽光帥哥，實則老奸巨猾的笑面男就能毫不客氣地板起臉來諷刺他……
這就是相性太好所導致的問題嗎？
居然這麼快就有感情成分產生了……
為了掩蓋內心正在實時分泌的害羞成分，白 不再去看時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隨便你吧。”
然後，葉光那邊就露出了看到了什麼好東西的表情。
他太了解白 了。
所以他很清楚，白 現在一定是害羞了。
這種掩蓋害羞的表情到底有多少年沒見到了呢？
大概從時海初次遇害到現在，將數次重生後經歷的時間都算進來，已經有幾千年沒看到了吧。
畢竟之前那個白 已經十分接近完成‘命運的演繹法’，就快要到近乎無所不知的程度了。
宛如人工智能一樣，孜孜不倦地汲取知識，探求真理……
雖說那確實是作為研究者來說最理想的狀態，但也少了那份身為人的真實感。
而現在這個被歸檔為最初狀態的白 ，就還有著符合當前年齡的青澀氣質。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有意思，只有時海在場，才能把白 內心深處的那股‘少女感’也給引出來。
直男和直女可談戀愛真是太有意思了……
葉光感覺自己看著都能連下三碗飯。
這就是初戀的醍醐味啊！
白 就感覺葉光看自己的眼神很猥瑣，感到渾身不適，捏住自己的手臂皺眉解釋道。
“別這麼看我行嗎？我也沒說我放棄自己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還想活下去……只是現在比起是誰殺我的，我更想知道的是……殺掉我的人為什麼要殺我。”
“殺人動機嗎？”
“是啊，而且對方還特意傳回了死後的我的記憶……這說明原本的我腦袋里有著足以讓對方動殺心的想法。”
“其實我覺得光是神經溯源系統的原理和制作方法就足夠成為動機就是了……”
“但對方肯定不是圖這些知識才動手的，如果真的是的話，也不會做回傳死後記憶這種‘多余的事情’了。”
因為知識是無法抹除的。
就算白 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還是能夠靠腦袋里多出來的知識制造出重生裝置。
所以殺掉白 後，奪取她的知識，並進行獨佔是不可能的。
“而且對方居然知道死人的記憶也能傳回過去……也就是說，她對重生裝置相關的事情一清二楚。”
沒錯，能回傳死後記憶這一點是連時海和白 這兩人在一起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是葉光出來說了之後才知道的。
這是不親身試驗過就絕對想不到的事情。
“有道理……所以，果然對方殺你的動機就是‘清除你的記憶’啊。”
“沒錯，原本的我做了什麼事情，又或者是想做什麼事情，而對方不希望我再抱有同樣的想法了，所以才會殺死我並回傳我的記憶。”
那麼，原來的白 究竟是做了什麼，又或者是想做什麼才導致被殺的呢？
現在除了真凶以外，無人知曉。
所以就必須揪出真凶。
結果還是要進行狼人殺啊……
談到這里時，白 忽然轉頭看向時海說道。
“時海，你差不多該回去了。”
“啊？”
時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現在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但這才剛中午啊？”
“這已經夠久了，她們現在必然在懷疑你到底去見誰了，畢竟用了那麼蹩腳的借口，肯定是會覺得奇怪的。”
“嗯……”
的確如此。
不能把她們對自己的信任當成了她們的愚蠢啊。
一大早就出門去見老朋友，她們肯定會在意這位老朋友是誰。
但是現在還不能透露白 的消息。
起碼在確認真凶之前都不能讓白 出現在她們面前。
這些白 自然也是想到了，所以拉起時海的胳膊，讓他站起來後，推著時海的後背說道。
“所以時海你現在就回去吧，回去和她們一起吃午飯，這樣她們哪怕還有疑惑，也會暫時放下心來……因為你還會回去吃飯，這便算是用行動證明了，比起突然冒出來的老朋友，還是她們這些女朋友更重要。”
“這麼細啊……我知道了，那我這就回去吧，不過沒想到你連這都想到了。”
“只要把她們當成愛著你且佔有欲極強的女人們來看待就能想到了。”
“這也是心理學的功勞？”
“我也是女人，這我天生就懂。”
“這樣啊……”
這是不是說明，你也是佔有欲極強的女人？
時海沒敢多嘴。
走出實驗室後，時海轉身對葉光點了個頭，葉光也順勢給了他一個新的脫身方法。
“對了，時海你之後還可以用回宿舍找我們玩來當理由溜出來，這樣她們頂多不高興，但就不會懷疑你的去向了，我最近也都會待在宿舍里的。”
“OK……”
時海答應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葉光問道。
“最後再問一個問題……辰哥……楚辰他也是重生者嗎？”
葉光也沒隱瞞，笑了笑說道。
“果然你不可能沒注意到……沒錯，他也是重生者，實際上，只要沒出意外的話，每一周目固定會使用記憶回傳裝置的就是白 ，我，還有楚辰三個人。”
白 听到這話也是回頭問道。
“楚辰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帶上他？”
“這個嘛，如果說我是你的研究助手的話，楚辰他就算是我們的保鏢吧，畢竟我和白 都是研究人員，基本沒什麼戰斗能力，真出了意外就很難自保。”
“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楚辰他是在確保白 和葉光在研究過程中不受侵擾。
畢竟這種驚世駭俗的研究，一旦不小心泄露，就一定會遭到其他人的覬覦。
然而白 卻是皺起眉頭反駁道。
“不可能，我不會為了安全問題，讓區區一個保鏢跟著我們一起重生……他到底是什麼人？”
葉光尷尬地撓撓頭說道。
“不愧是你啊……雖然楚辰是在保護我們，但原來的白 確實沒把他當成保鏢就是了……而且白 你確實是超討厭楚辰。”
“……”
白 沒再繼續問為什麼，而是陷入沉默，顯然她是想到了原因。
而時海就有點搞不懂，畢竟他覺得辰哥還是個很好的人，是典型的外冷內熱的類型。
為什麼會和白 合不來呢？因為兩個人性格相似？不對吧……
時海想不通，就還是問出了口。
“這是為什麼啊？”
“這個嘛……具體發生了什麼，你自己去問他吧。”
見葉光不願直說，時海就知道了。
楚辰會被白 討厭的理由……多半和自己有關。
看來之後有機會得找楚辰聊一聊才行了。
“我知道了，謝謝。”
“不用客氣，都是兄弟。”
“具體的事情就下一次見面再聊吧，當然通電話也行……那我先走了。”
時海揮了揮手，剛想轉身離開，站在實驗室門口的白 卻忽然踮起腳尖，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呃……？”
這突然是怎麼了？
就像是即將和戀人分開時，突然舍不得了一抱上來……
但她可是白 啊？
她會感情用事？
怎麼可能！
果然接下來白 就將嘴唇湊到時海的耳朵前，用最小的聲音說道。
“接下來不要驚訝，冷靜听我說……”
時海內心迅速恢復冷靜，但面上還是維持住了驚訝的表情。
手也是欲抱又不抱，表現出仍舊很慌張，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白 也是用余光瞥到了時海的這一系列動作，心里暗贊他的隨機應變，然後便道出了短短五個字。
傳遞的內容卻是無比清晰。
“葉光是內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