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積極的跟在李宗序身邊打轉兒，趁著幫廚林時深不在，踴躍的自薦要打下手。
李宗序好笑道︰“至于嗎？”
楊鳴嘿嘿樂道︰“當然至于了，誰不知道魚子炒飯可是你的拿手絕活，平時輕易不露相！”
李東序哭笑不得︰“哪有這麼夸張，我看你小子是嘴饞了吧！”
楊鳴連忙說道︰“沒有，主要還是想觀摩一下炒飯的烹飪，不過，，李廚，你要是一會兒炒完能給我勻出來一小碗就更好了。”
李東序頓時一臉就知道你小子懷的什麼心思的表情。
付宇還真是第一次听說魚子炒飯，千里馬也有各式炒飯，光是海鮮炒飯就足足有四種不同的口味。
不過，魚子炒飯听著可真新鮮。
主要是這東西雖然有營養，但味道很腥，付宇以前做過的菜肴，都是像洋蔥魚仔，鮮魚子蒸蛋，酥脆江魚仔拌花生之類的特色小菜。
做主食在北安當地並不流行。
付宇來了興趣，一時間也不惦記著去吃飯了。
他轉身過去李東序的廚台前，問道︰“李廚，福成醇還有魚子炒飯呢？我之前在菜譜上倒是沒瞧見。”
李東序抬頭笑道︰“店里一般以醬油炒飯為主，魚子炒飯只是偶爾有老家那邊過來的顧客點餐了，才會做一次，並不作為日常供應的主食。”
原來是這樣，難怪到店工作這麼久，付宇還是第一次听說。
一般的飯店都會有些隱藏菜式，或者是以前曾流行過的熱銷菜，慢慢變冷門，無人問津了，一點點從菜譜上被撤換下來。
或者是食材太昂貴，烹飪太費事，平時只用來招待貴賓。
魚子炒飯則是因為太考驗廚師的烹飪手法，遠不如醬油炒飯性價比高。
付宇听李東序這麼一說，干脆也不去吃飯了，他往廚台前一站，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得好好瞧一瞧，這魚子炒飯是怎麼做的。”
楊鳴一听，忙問道︰“付廚，那你不去吃飯了？”
付宇笑笑︰“不去了，我剛才吃了點東西，現在不是很餓。”
李東序看了眼付宇，臉上的笑容頓時熱切幾分。
他向來欣賞熱忱于廚藝的人，付宇現在為了觀摩烹飪連飯都顧不上吃，這讓李東序有些感動。
沒有點這樣的鑽研精神，怎麼可能提升廚藝。
李東序心里頭越發喜歡付宇，轉頭對著楊鳴交待道︰“一會兒備料時多拿一些，到時候給你們帶出來兩碗炒飯。”
楊鳴頓時樂了，答應一聲，樂顛顛去張羅備菜。
付宇一听，這是要給自己也捎一份了，連忙道謝。
李東序樂呵呵道︰“反正也是一鍋出來，一會兒我掌勺的時候，小付啊，你在旁邊打下手，楊鳴願意看讓他站前面瞅就行。”
楊鳴萬萬沒想到，自己去跑個腿的功夫，最佳觀摩的幫廚位置就易主了，不過他也沒在意。
李東序平時在後廚雖然不會經常烹飪魚子炒飯，但一個月里總能遇上兩三回顧客點餐。
他剛才嚷嚷著要觀摩，其實就是嘴饞了，想借著機會表現，到時候跟著混一碗嘗嘗。
這道炒飯的烹飪流程和做法他都會，直接上手也能做，只不過總是和李東序親手做的有些差距。
具體差在哪兒了，也說不上來，反正就不是那個味。
李東序做魚子炒飯，習慣用的是黃花魚的魚子，因為這種魚的魚腥味道不重，顏色金黃，關鍵是一條黃花魚的魚子足夠炒出一桶炒飯的量。
而且後廚的黃花魚點餐率很高，取完魚子，鮮魚還能馬上烹飪上菜，一材兩用，並不會浪費食材。
付宇站在李東序身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對方的烹飪操作上，這樣既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的需求，也可以佔據最為有利的視覺角度去觀摩。
小工送來了一份黃花魚子，李東序親自將生魚子洗淨去掉外層膜。
在做這一步操作的時候，李東序只是沉默的干活，並沒有說一句話。
不過付宇察覺到，李東序干活時的動作很細致，這樣也能讓旁觀的人瞧的非常清楚。
這一點，倒是和趙猛有些像。
趙猛在指導烹飪時，因為自己脾氣不好，所以除非特別關鍵的烹飪訣竅會進行說明之外，也是這樣沉默著干活，任由別人觀摩，自行領悟學習。
付宇那會兒能順利學到趙猛的一些技能，主要還是因為他自來熟的性格。
遇到不會不懂的，當場就會問出來，被訓了也不惱，只是脾氣很好的笑一笑，默默將這次的失誤記住，以後絕不再犯。
李東序在有些方面和趙猛很相似，付宇不只一次產生過這種想法。
也因為這種難以言明的感覺，讓他對李東序印象非常好，接觸時很安心。
像這種沉默烹飪的場景，付宇其實非常適應。
他在教學實踐課堂里，一直都是處于這種安靜無聲的氛圍。
除了電子音偶爾響起的講解之外，其余時間，都是人影在操作，他在看。
到了後來，人影也消失了，只剩下掌勺的廚具在空中舞動，所有的烹飪操作和細節，全靠著他自行學習和領悟。
當時倒是沒覺得什麼，現在付宇突然意識到，自己無形間養成了非常好的觀摩習慣。
他非常善于捕捉一些別人在烹飪時的隱藏細節，甚至能發現對方的操作訣竅。
通過這些，再舉一反三，融匯到自己日常所習慣的烹飪操作中。
李東序做菜很有一手，動作干練嫻熟。
他有著大廚典型的清晰的烹飪路線和條理分明的掌勺思維。
這也導致想要觀摩他的烹飪操作，就必須要全神貫注。
“李廚，為什麼你剝生魚子外層膜的時候速度這麼快啊？我每次上手操作，那魚子都會滑落，這東西黏糊糊的根本捏不住！
這魚子直接炒不行嗎？非得焯水，撈的時候還麻煩。
要我說不如蒸制，更省事，到時候整條拍扁了炒唄！”
楊鳴向來話多，看著李東序烹飪時，那問題是一個接著一個。
要是在平時，李東序早開口訓斥上了！
這些事情，他每次做這道炒飯，楊鳴都得在旁邊呱噪一番。
開始時，李東序也都耐著性子解釋過。
奈何，楊鳴壓根不往心里去。
這小子在廚藝烹飪上還算有天賦，學什麼都快，但只一點，學什麼都不精。
李東序帶著楊鳴快七年了，這小子光是掌勺廚師都干了近三年。
結果在後廚里真算不上多優秀。
李東序喜歡的是楊鳴的能說會道和有眼色，手底下有這樣的一個人，可以方便他跟其他人相處。
不過，只要涉及到廚藝方面，李東序就會控制不住的抱持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怨念情緒。
但凡楊鳴能再認真一點，學廚再用心一些，造詣肯定不止現在這種程度。
李東序翻了個白眼，抬頭時，卻沒訓人，而是看向站在旁邊的付宇，解釋道︰“魚子焯熟後再炒的話，就不會出現外濺的情況了。要是蒸制的話，確實更方便，而且翻炒時也特別容易散開，不會出現黏連的情況。
但是蒸出來的魚子吃著口感遠不如焯熟的魚子，蒸的發干，吃著會硬，而輕微焯水能讓魚子更緊致有彈性。”
說完，他這才看向楊鳴，皺眉指導道︰“魚子在清洗的過程中想要迅速剝離外層膜，沒有什麼特別技巧，唯一的辦法就是勤做勤練，掌握了剝制的手感，自然就會熟能生巧。
你要是想練，以後抽時間過去每天剝一會兒，用不上多久，就能掌握經驗了。”
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跟楊鳴說，不過這小子從來就沒當回事。
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師傅的廚藝也是這樣一步步練出來的。
要是真有什麼捷徑，自己早就走了，哪還會苦熬多年，才積攢下這一身本領。
付宇听後，點點頭，心下想著，等一會兒觀摩完，就去備菜區弄兩塊魚子試試。
他以前在千里馬後廚掌勺時，像魚子之類的食材都是小工負責處理，而且烹飪時也沒特意去掉外層膜，都是直接蒸了再炒。
李東序的烹飪做法明顯要更細致一些。
這是好事，又學到了一項烹飪細節。
付宇全程盯著李東序掌勺，發現對方廚藝確實很精湛。
尤其是基礎非常扎實！
當看到李東序將焯水後的魚子壓碎時，這一步操作，把付宇給看愣住了。
原來做魚子時還需要壓碎嗎？
吃的不就是魚子那種緊致有彈性的口感，咬起來一粒一粒的，體驗的就是細嚼慢咽，越嚼越香的滋味。
這一步的操作目的是什麼呢？
付宇深吸一口氣。
沉思起來。
而看著李東序操作，付宇只能等待一會兒炒飯好了，品嘗時才能領悟到這一步操作的真諦。
或許是為了嚼著方便？
來不及多想，付宇趁著李東序壓碎魚子時，迅速將炒鍋端走，另外置換了干淨的鍋。
手里這個則直接清水刷洗干淨。
等他將手頭的事情忙完，李東序也已經壓完魚子，正在切制配菜。
楊鳴看著李東序的操作，嘴貧道︰“李廚，我其實一直都懷疑你有強迫癥。”
李東序直接翻了個白眼，頭都沒抬一下︰“滾！”
楊鳴嘿嘿笑道，不忘給自己找外援︰“付廚，你瞧見沒？這毛蔥大蔥和胡蘿卜那都是小工切好的，李廚每次拿過來用，都得再切一遍。”
付宇這時候也發現了，李東序切制的都是小工已經處理好的配菜。
小工切墩兒的手法其實還可以，配菜切的很碎。
而李東序在操刀時，卻將所有的配菜又全部細切了一遍。
那個細致的程度，連付宇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認同了楊鳴的說法。
當廚師的或多或少，都會養成一些自己在工作上的特殊習慣。
比如付宇就從來不會做撈制的活，而且在烹飪前，會嚴格的檢查小工的備菜情況。
倒算不上強迫癥，但不仔細查看直接烹飪的話，心里頭莫名的就會有些不踏實。
但是，付宇總覺得李東序眼下返工重新切制配菜的情況不是那麼簡單。
索性伸脖子看得更仔細一些。
這一看，才發現李東序在補做切制時並不是全部切細切碎，而是有選擇性的在做。
不過，只是通過觀摩，並不能直接確定自己的想法。
付宇趁著李東序切制完，隨手將切好的配菜盛盤備用時，借著幫忙的機會，伸手分別摸了一下幾樣配菜。
幾乎是在他手指觸踫到食材的同時，眼前頓時出現了精準的對話框提示︰
【毛蔥︰大棚采摘的新鮮毛蔥，存放時間一天.切制形狀均勻程度…75，呈2毫米寬，3毫米長的塊狀】
【大蔥︰大棚采摘的新鮮大蔥，存放時間兩天切制形狀均勻程度77，呈兩毫米寬，4毫米長的塊狀】
【配菜過于細碎，建議中火炒制時間25秒，可以完好的達到調味的作用！】
付宇看到系統提示之後，頓時驚訝萬分！
這麼高的切制均勻程度，可見李宗序的刀工有多精湛。
而除此之外，最讓他驚喜的則是，找到了李宗序這麼做的原因。
配菜的目的不是為了增加口感，而是調味。
也就是說，這些配菜在烹飪之後，會很好的融合進米飯和魚子中，切的細碎是為了減少配菜的存在感。
那直接用菜油不行嗎？
付宇心里想著，忍不住問了出來。
李東序听到後，頓時一愣！
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你看出來了？”
李東序做大廚這麼多年，烹飪這道炒菜不下上百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詢問他關于這一步烹飪細節的事情。
就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楊鳴都只是覺得這是一種個人習慣。
甚至戲稱他有強迫癥。
付宇這敏銳的觀察力，讓李東序驚訝的同時，心里漾起一陣歡喜！
那是自己的烹飪竅門被人識破後，既感嘆，又有種得遇知音的喜悅心情！
李東序臉上不由浮出一絲笑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此時的心跳一陣加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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