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
“那是什麼,至尊的憤怒嗎?”
避風港的樓頂,老人們遙望著遠方。
事實上以他們和事發地點的距離,只能听到鬼嘯般的風聲,但其他的追擊隊已經趕到了風暴的邊緣,雖然不敢逼近,卻還是想辦法傳回了前線的畫面,那場血紅色的風暴仿佛永遠不會休止,風暴之中千魔夜嘯。
“不,至尊只有一位。”有人說。
“所以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問出了所有人心底的那個問題
顧讖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麼?而隱藏極深的那些人,又能為鎮壓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此刻來了,那位活了上千年的‘神’,又在哪里?
沒有人能夠回答。
杜登博士深吸口氣,“不管怎樣,他的目的與我們一樣,都是路明非,所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淒厲的警報聲打斷了,整座空間里出現了不斷閃爍的紅色,而刺骨的寒意在每個人的心底浮現。
“你是”有人終于回頭,童孔卻在一瞬間縮緊。
--在這宛若禁地般的樓頂上,出現了格格不入的另一道身影,相比眾人的蒼老和腐朽,對方僅是呼吸就顯得那樣鮮活。
那是一個穿著雪色防寒服的女孩,身材修長,高馬尾在冷風中微微拂動。她無疑擁有著精致的容貌,卻那樣冷澹。
因為老人們在前一刻剛剛目睹過那道掀起了血色的身影,所以此時下意識便將兩者對照,卻驚人地發現這一男一女竟然如此相似!
眼前的這個女孩,有著和顧讖相同的氣息,凜然刺骨。
杜登博士等人毫不猶豫地爆發,他們是很老了,卻也不是只知道在幕後指點江山,他們也曾是血統優異的混血種。
但對面之人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只一眼便有巨大的威壓降臨,難以言喻的恐怖將每個人都籠罩其中,令人生不出絲毫僭越的念頭,有的只有跪拜。
“你到底是誰?”杜登博士面色驚恐,渾身骨骼發出戰栗的聲響。
“一群只知道在暗處苟且偷生的螻蟻罷了。”對面,夏彌轉身,走進黑暗之中。
她知道,那里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一直,而她也正是為此而來。
身後,老人們齊齊坐倒在地,大口喘息著,壓力散去後,他們驚覺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方才那般真實的恐怖,宛若真切面對著龍王本尊。
“最終聖所!”杜登博士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劇變。
……
氣墊船耗盡了燃油,像是疲憊的野獸那樣停在了一道雪坡的側面,布寧憤怒地捶在儀表台上,抄起伏特加灌了一大口。
他們在雪原上橫沖直撞了一整夜,此刻犬吠聲和槍聲都消失了,他們終究還是未能突破那扇隱形的門。
“門關閉了,他們走了。”楚子航疲憊地說。
他一直在凝神地感受透過界面傳來的那時斷時續的氣息,這種氣息令他的血液沸騰,像是血管里涌動著強勁的潮汐。但現在退潮了,他重新回復了平靜。
“連奧丁的烙印都沒法幫你打開這個尼伯龍根,制造它的還真是某個了不起的家伙呢。”甦恩曦都噥著。
“什麼奧丁?她站在我們這一邊嗎?”楚子航沒听懂。
“江湖黑話,小孩子不用懂。”甦恩曦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又得拉雪橇去取燃料。”布寧說道︰“地堡里剩的燃料也不多了,這麼瞎闖還是不行。”
“只剩最後一招了。”甦恩曦顯得有點猶豫,“那就是把這里的坐標發出去,讓全世界都知道。幾個小時之後,我們應該就會看到空降兵了,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的人、俄部的人,世界上所有的混血種勢力、組織甚至不怕死的獵人,都會來湊熱鬧。”
布寧和楚子航對視一眼,目瞪口呆,“要玩這麼大嗎?”
“我們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甦恩曦挑了挑眉,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部衛星電話來,“喂喂我沒問你股價的事兒!拿出你的筆和小本子給我記錄,三個小時之內,把bb、bc、fo、每日郵報、赫芬頓郵報、紐約時報等等其他雜七雜八的能買的也都給我買了!我沒說要買這些媒體,我說把它們最大的廣告位都給我買了!”
“廣告內容嘛,首先是一個坐標,我馬上會發訊息給你。”甦恩曦撓著額角,表情認真,“然後給我加一句話--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將從監牢里被釋放。”
“行了行了就這樣,他們要是問你為什麼投放這條廣告,就說是你們家老板的行為藝術,然後把赫爾辛基美術館給我包下來,隨便搞個什麼藝術展。至于那些該懂的人,自然會看懂的。”甦恩曦不耐煩地想掛電話,可還是嘆了口氣,追了幾句話,“給我把亂七八糟的股票都拋掉,回籠的現金現在全部買入黃金、能源和軍工股,別問那麼多問題,照我說的做!”
她掛斷了電話,靠在車壁上,有些出神。
“這種時候了你還關心你的股票?”楚子航小聲問。
“買進這些,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布寧也問。
“總得對未來抱有希望,對不對?”甦恩曦聳了聳肩,“神話里不也說嘛,諸神的黃昏之後,被焚燒的世界樹仍會重生,幸存的諸神們攙扶著去向南方的曠野。”
說到這里她又嘆了口氣,沒好氣地說︰“可我懷有希望干啥?這世界末日不就是我們幾個搞出來的嗎?”
“神話”楚子航眺望著外面無邊無際的雪白色,罕見陷入了沉思。
……
最終聖所,彌漫的水銀蒸汽中,被捆在青銅柱之間的少年猶如沉睡的魔鬼,灰白色的小臉沒有表情卻偏偏肅穆莊嚴。
兩個腳步聲打破了此地的寂靜。
那腳步聲出奇得一致,一左一右,韻律和諧,不急不緩,最後停下。
“這就是他嗎?”夏彌凝視著前方被巨大鎖鏈吊起的縴瘦身影,良久才說︰“真丑。”
“他會生氣的。”身邊,顧讖忍笑。
“他又听不見。”夏彌撇撇嘴。
“或許,他能听得見。”顧讖看過來,認真臉。
“噢。”夏彌不失尷尬地笑了下。
“你啊真的夠了。”某個依然傲嬌,但不無咬牙切齒的聲音在顧讖耳畔出現,透著一鼓虛弱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