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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明前的黑夜中,亞瑟摩根站在高台之上,他的身後則是瓦諾力社區的避難所。避難所中,婦孺和老人們緊緊地蜷縮在一起,驚恐地望著窗戶外那連綿不絕的怪厄。
這是一個被遺忘的社區,或者說,是一個不幸卻又幸運的社區。這個社區地理位置偏僻,同時人口稀少,交通也不夠發達。所以,這個社區在大撤離中與大部隊脫節,只能臨時躲在最近的避難所里。
塔里克的避難所是需要光輝水晶作為能源來維持符文,可這個社區的符文保管室是最早被怪厄佔領的,所以,瓦諾力避難所里的符文只能持續不到一個小時。
這是他們的不幸,在符文的作用逐漸減弱後,那些虎視眈眈的怪厄們立刻發動了攻擊。但幸運的是,向著城市中心趕路的亞瑟•摩根路過了這里。
當亞瑟摩根順著求救聲找到這個避難所時,這個避難所的男人們幾乎已經全部戰死,而符文已經油燈枯盡,馬上就要徹底解體。就在怪厄的屠刀即將劈向那些婦孺的時候,子彈穿透了他們的顱骨。
能量所構造的子彈沒有任何後座,也不需要裝填。男人穿著褐色的皮衣,淺灰色的牛仔褲上滿是塵埃,而他的雙腳則踩著上個世紀老人們喜歡穿的後齒輪馬丁靴。他叼著一根雪茄,就這麼站在了避難所的高台前,舉起手中的老式手槍,扣動著扳機。
作為一個半神級別的槍手,瞄準這個行為已經不是負擔,而是一種近乎于本能的存在。就像人不用特意在平常生活中呼吸一樣,亞瑟根本用不著瞄準,他需要的,只是想好射向對方的什麼地方。
頭顱,是大部分怪物的弱點。
剛剛離開心靈空間,亞瑟摩根的精神還是有些虛弱,但是,他的肉體卻沒有任何的遲鈍感。他沒有理會天上的那顆緩慢跳動的心髒,畢竟對他而言,殺死這些怪厄才是唯一要做的事情。
至于那顆心髒...就交給周離那些神人吧。
想到這里,亞瑟摩根繼續用能力配合著手槍擊退著連綿不絕的怪厄浪潮。在那柄看起來破損不堪,但實際上是一件由純粹魔導材料打造的左輪手槍下,無數的怪物化為一道道殘念,最後退回戰場邊緣,緩慢恢復。
咚!
當心髒第一次跳動時,亞瑟摩根听到了身後的驚呼。似乎那些被他保護的人們開始不再痛苦。但是他並沒有多想,亞瑟而言,思考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反正那顆心髒沒有影響他,跟他無關。
咚!
第二次的心髒跳動,身後的人們開始產生了一些不好的笑聲。似乎,他們的一些情緒被收走了。
而亞瑟明顯的感覺那些怪物的攻勢減弱了,他有了喘息的時間。他抬起頭看了眼天空的心髒,但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然後,便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跳動。
當第六次心髒跳動的時候,亞瑟驚愕的發現那些怪物突然擁有了不死不滅的特征,同時,身後的人群發出了絕望的哭嚎。
絕望••••••
很簡單,亞瑟就察覺到了身後人群彌散的情緒。他開始發現了不對勁,發現了那些怪厄似乎和人的情緒有關。
然後,那些怪厄就開始了瘋狂的進攻。
亞瑟•摩根的雙眼中除了如深淵般的漆黑外,就只剩下灼熱的火焰。他手中的扳機扣動的很有節奏,每一次扳機與符文的踫撞,都會引燃怪物身上的血液。
他並不憤怒,或者說,亞瑟摩根沒有憤怒這種情緒。對于一個快意恩仇的西部槍手而言,亞瑟摩根的所有憤怒早就被子彈所吞沒。相同的,亞瑟摩根也沒有絕望。
能用死亡之眼看到地獄的人,早就品嘗過了絕望的氣息。
子彈收割著那些怪厄的生
命,亞瑟眼中的冷漠愈發深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扣動扳機,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參與到這場戰爭中。
他只是一個西部人,一個被塔里克拋棄了的西部人而已。塔里克沒有給他提供過一塊面包或一杯水,更沒有讓他睡在溫暖的床鋪上,享受著完美的醫療體系。
亞瑟•摩根有的,只有廢墟中那微弱的火光、漏雨的破棚子、散發著晶體臭味的魚干,還有用燙火的刀子來解決一切疾病的手段。
但是,現在的他卻站在這座城市里,守護這個國家。
慢慢的,亞瑟的手開始有些遲疑。他的眼中也浮現出了不解與無力。他沒有絕望,只是有些累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救這些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並不自己幫派的老弱婦孺們。
自己明明是一個牛仔,一個在西部中用鮮血浸染了神經的怪物。
他已經記不清距離那最後一次心髒跳動聲過去了多久,他只是麻木地將能量灌注到武器中,扣動扳機,射出子彈。慢慢的,即使是半神,也感到了疲倦。
就在亞瑟摩根感到了手指開始顫抖的時候,他听到了一個男人的呼喚。
那是一個退役士兵,一個原先居住在社區的退役士兵。他在工作崗位上提前收到了消息,沒有選擇回家,早早地在大避難所里呆了下去。
然後,他沒有看到自己的弟弟和母親。
他知道,社區的水晶保管庫的位置很差,而那些怪物出現時會直接將水晶保管庫給摧毀,而社區本身也沒有任何的兵力能阻擋怪物。
所以,他選擇了向上級申請,離開城市避難所,為社區運送光輝水晶。
這些都是亞瑟摩根後來得知的,因為當時,那個男人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了,從怪物群中瘋狂跑出的,只有一個被腐蝕到看不清面目的軀體和一個包裹。亞瑟摩根听到的,只是一個錄音。
【請將光輝水晶放在避難所的門旁凹槽里】
一個不斷重復的錄音,當時從城市避難所里執行這項任務的,除了這個原本家住在瓦力諾社區的士兵外,還有另外五個士兵。最後成功抵達社區避難所的,只有一個人。
這時的亞瑟已經不想去思考了,他在得到這枚水晶後,腦海里只剩下了本能。
在接過了水晶後,亞瑟拼盡最後的力氣射出了一發高爆子彈,隨後將水晶放在凹槽里,激活了符文,將怪厄阻擋在外。那時的他無力地癱倒在避難所的地面上,失去了意識。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在陌生的環境睡著,在西部,荒野中沉睡只有被分食和殺死的結局,那怕是不熟悉的房屋或旅館,也必須要有同伴放哨亞瑟才能睡下去。但這一次,他睡得很深。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亞瑟摩根醒了。他再次醒來時正躺在避難所中最好的床鋪上,身上蓋著的則是很多的衣物。他有些遲疑,但還是伸出手將這些衣物放在了一旁。當他看向自己一直守護的避難所中時,他才驚愕的發現,所有人都在痛苦地蜷縮著。
他們已經被絕望擊潰了。
少年,少女,婦女,老人,他們都顫抖著身體,抱著頭,止不住的顫抖著。亞瑟摩根知道,他們被那顆詭異的心髒給收走了感情,只留下了絕望。
但是...
眼中流過復雜的神情,亞瑟摩根看了看那些一言不發的人們,還有原本蓋在自己身上的衣物。
如此絕望,他們也沒有忘記將亞瑟摩根安置在床上,也強忍著心中的絕望與痛苦,將衣服蓋在他的身上。明明絕望的想要痛哭出來,他們卻依然蜷縮著身體,不想打擾到亞瑟摩根。
人...
亞瑟沒有言語,也沒有說出令人振奮的話語。他只是緩緩地走
到避難所的大門前,隨後低下頭,拿出一根被血液侵染的雪茄,點燃它。
在昏暗的避難所里,雪茄的火星如同夜空中唯一的星辰一般微弱的閃耀著。亞瑟•摩根那飽經西部風沙的粗糙面容上,一種凝重的肅殺逐漸聚集。
為什麼要救這些人?明明他們與自己毫無關系,甚至他們的國家還拋棄過自己。明明這些人毫無用處,在西部,這些人只能是被殘酷法則淘汰的殘余。明明自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不明白。
雪茄緩緩燃燒著,那顆水晶也在外面怪厄不停的進攻中逐漸暗淡。亞瑟摩根閉上眼,身後那些微弱的抽泣聲讓他有些煩躁。在西部,就連最柔弱的女孩都知道,必須要堅強才能活下去,眼淚是最無力的抗議。
自己欠周離的,不是早就還清了嗎?
雪茄燃燒到了半程,亞瑟摩根感到了從未擁有過的遲疑。在範德林幫的那段日子里,他永遠都是緊繃著神經,防範著廢土上的一切。無論是人還是怪物,都是他的敵人。
可是••••••
他還記得,自己在回到這個避難所的時候,即使這里有數千人,他也依然放心地倒頭睡了過去。如果在西部,那麼亞瑟•摩根寧可去找一個廢墟中,冒著被怪物發現的危險去休息,也不會在人如此之多,同時沒有任何防範措施的地方休息。
在西部,這意味著完全的死亡。
可是,當他雙腳踏在塔里克的土地上,進入的是塔里克的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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