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當皈依!”
偉岸身軀支撐著十方地獄,宏大佛法鎮壓著六道輪回的地藏王菩薩,竟然緩緩地睜開雙眸。
嗡!
大音希聲。
諸界寰宇所立的佛門寺廟皆有所感。
眾多僧侶無不抬頭,側耳聆听似有若無的浩蕩梵音。
更有虔誠者,當場跪地叩首,口誦經文。
儼然將其視為某種顯聖跡象!
就連南北對峙的皇覺寺、與懸空寺也不例外!
越是禪宗聖地,佛蘊深厚,越能感受得到那股激烈的動靜。
咚!
那張人皮紙所喚出的六道輪回虛影,陡然一顫,漸漸凝實。
仿佛煉假成真,行將降臨于玄洲,出現在梅山!
轟!
地藏王菩薩宛若實質的目光,震起無邊漣漪。
直接跨越無垠太虛,轉瞬落進北鎮撫司的明堂當中。
喀啦,喀啦啦!
莫可名狀的可怖氣機,好似孕育著森羅萬象。
隨著一座座小千世界開闢破碎,其中如有千萬鬼神厲聲咆哮。
尖嘯音波大有撕扯魂魄,粉碎肉殼的悚然威能!
若非靖、曇二州的磅礡地運齊聚于梅山,只這一下掃蕩波及,方圓數百里地,便要徹底崩滅,塌陷虛無!
“我還以為太古劫前的佛門大能,皆已合道。
這‘為尊者諱’的禁忌,沒那麼多講究。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薩,居然這般小氣麼?”
紀淵面容沉靜,仍舊端坐大案後的太師椅上。
他體內的五髒神庭霎時運轉,帶動宙光道種剎那覆蓋莽莽群嶺。
層層疊疊的虛空叫做,好像十方顛倒。
劇烈顫動的那座六道輪回,與無形無質的宙光真水相踫,瞬間像是熄滅的火爐,光芒漸漸地黯淡下去。
與此同時,一處不可知之地。
龐大如星辰旋轉的玄奧古字亦是一震。
條條縷縷無窮盡的道則法理,發出洪鐘大呂的轟鳴巨響。
那道足以令天地變色的深邃眸光,頃刻消弭于無形!
連那聲“汝當皈依”的宏大雷音,也如大浪退潮逐漸斂去!
一切來得快,去得更快。
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老爺你可真是嚇死小的了!幸好還有至聖先師的絕地天通!
否則的話,老爺性命無虞,卻說不得要剃發做個和尚!”
那張人皮紙瑟瑟發抖,縮成一團。
顯現的字跡,亦是潦草許多。
好像心有余悸,害怕不已的膽小鬼!
“關于道果,皆為禁忌麼?”
紀淵眉頭微皺,他並非不知道“直呼其名”的忌諱。
恰恰相反,正因清楚個中情由。
這位紀千戶才一直都把“白重器”稱為景朝聖人。
他所顧忌的,便是萬一呼喝其本名,引來本尊的注視目光。
依著聖人的各種傳言,絕對是雷霆雨露,俱為天恩的典範。
賞你、殺你,都在一念之間。
不然的話,桀驁如涼國公楊洪。
又豈會被一道聖旨壓在府中,整年不敢踏出半步?
聖人對于千年豪閥、勛貴邊將的積威之重。
那就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皮肉深處,幾要見骨。
紀淵時常會想,文武百官之所以屢屢盛贊太子白含章的仁厚。
大概是跟聖人比對出來。
實際上那位監國二十年的東宮之主,只是鈍刀割肉,來得更慢、也更不易覺察而已。
“可我打听諸聖道果,又為什麼牽動地藏王菩薩?”
紀淵不解,剛才他分明未曾提及十尊當中任何一位。
卻無故喚醒六道輪回,驚動坐鎮三善三惡地獄的地藏王菩薩。
這與自個兒之前借助瘟部真君的道則權柄,短暫照見太古天庭有何差別?
“【昊天】能夠任由談論,十尊道果卻踫不得?什麼原因?”
紀淵心頭浮起幾縷猶疑,若道尊號帝位當真不可言、不可想。
那麼,他早就應該被大道反噬壓成齏粉。
何至于勞煩地藏王菩薩前來度化!
听到紀淵發問,人皮紙皺出幾道褶痕,好像欲言又止。
思考片刻,它宛若鬼畫符的金色桃符,狠狠地貼在渾然不曉得發生何事的裴東升腦門上!
“你……”
憤怒話音還未出口,那座締造失敗的佛門地獄再次轟響。
這一次是打入餓鬼道的輪回!
半晌後,人皮紙方才一蹦一跳,回到大案做出回答︰
“鴻蒙原初,道果相關,皆為禁忌中的禁忌。
傳言是十尊于光陰長河最上游,攔腰截斷太古之後的所有歲月,從而劃出九劫之分。
所以許多隱秘與過往,都隨仙佛隕滅埋葬于陰世舊土,不能隨便觸踫。
老爺適才追問,當世可有證就道果,登臨玄德,攫取尊號,佔據帝位之人。
這已經涉及到先天跟腳,縱然太古時候的那些正神天官,也不敢輕易提及,害怕禍從口出。
除非身懷重器,鎮壓己身,才可以不受拘束,暢所欲言。
只是地藏王菩薩……于【世尊】之後合道,將己身融入那座締造失敗的殘缺地獄,維持那一界生滅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