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點，天還沒完全亮，小區內依舊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在忙活或者剛忙活完的身影。
地面濕漉漉一片，下了一夜雨讓處處被寒氣籠罩。
初雪正坐在臨時放置的透明大帳篷里，周圍只有簡易的座椅，長時間沒睡讓她有說不出的疲憊。
雖然目前所有怪物已經清除，但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因為目前除了等待不知道該干什麼了。
好在有著面具遮擋，讓人看不出變得異常差勁的臉色。
這時端著一個塑料碗的小柔緩緩走了進來，輕輕放在初雪面前，掀開蓋子，露出里面冒著熱氣的面條，還有幾片肉︰“長官，剛讓他們從外面買的，吃一點吧。”
邊說著邊拿起幾張紙巾，擦拭起初雪微濕的頭發。
初雪本來是沒什麼胃口的，畢竟那些怪物的尸體還歷歷在目。
但聞著面條的香氣，還是讓她食欲大動，拿起一次性餐具︰“你吃了嗎？我們的人呢？”
“我待會再吃，我們的人都有了。”小柔沒有抬頭，依舊在幫初雪擦頭發。
確認後，初雪便不再說話，慢慢吃著面條。
有東西下肚後，讓她冰涼的雙手逐漸暖和起來。
“長官，具體戰斗報告在做了，估計馬上就能出來，我們的人都沒事，但警備隊和普通居民死了不少。”
“關于普通居民的後事工作，伍迪安在安排了……”沒事的時候小柔的嘴有些閑不住，一直跟初雪說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
初雪全程都沒有說話，只是一邊吃面條一邊靜靜听著。
“還有，我們的機甲軍團也基本上準備完成了，正在星港待命，隨時可以叫他們下來。”小柔繼續說著，似乎也習慣了初雪的不回答。
“暫時不用，如果後續沒有類似的情況，用不到他們。”初雪搖了搖頭。
集結準備是她昨晚的命令了，當時是擔心事情惡化，想做兩手準備。
後來伍迪安帶隊過來並成功處理，那就沒必要搖人了。
以怪物們的破壞力，其實只要在事情發生之初及時控制事態，比如一棟樓，一個小區，甚至是一個城市範圍，都能進行遏制。
所以光靠當地的兵力，基本上足夠應對了，讓執法者的機甲軍團下來多少有些大炮打蚊子的味道。
估計是听出初雪聲音中的低沉，小柔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長官，其實你沒必要壓力那麼大，已經做得很好了。”
“剛剛我過來的時候，听到很多幸存的居民跟警備隊在感謝你，說你救了他們。”
跟初雪相處了這麼久，她很清楚初雪是個會嚴格要求自己的人。
現在這種反應，很可能是在為此次事件的結果感到自責，畢竟死了不少人。
“不。”初雪直接搖了搖頭，“在303那個房間的時候，我太謹慎了，讓怪物有逃跑的機會。”
“要是果斷點，第一時間破開三個臥室的門，或許不會發生後續的事情。”
“十五層以上死掉的那些人，跟我的決策有很大關系。”
“至于活下來那些人，我的本意也沒有想著救他們，只是運氣夠好罷了……”
說到後面，初雪的聲音也跟著變小。
她確實是在自責，讓原本只有一兩只的怪物差點形成規模，事情也近乎失控。
雖然謹慎並沒有錯，現在去糾正前面的事多少有些馬後炮，但她就是感覺自己很多細節沒做好。
這也是她父親從小教育她的，不要去想自己做對的地方，而是得深思做錯的點，才能不斷鞭策自己。
“不能這樣想，長官，這里有怪物本來就不是我們導致的，只是我們通過準確的判斷查到這里了。”
“如果不是這樣，那後續怪物在合適的時間孵化，就會演變成比萬里市更可怕的災難。”
“這麼算來，我們相當于拯救了一個城市甚至一個星球的人，現在只是付出幾百人的代價，已經很賺了。”小柔又開始梳理著初雪的頭發。
在執法者聯邦這個組織里，她們是上司跟屬下的關系，可在私下，她們是很好的朋友，有很多話她都能直說。
“要真是這樣，那就好了，小柔。”初雪輕嘆一口氣。
“怎麼了嗎？長官。”小柔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她能听出初雪話里有話。
“我們這里原本就幾只怪物，都能搞出這麼大的事。”
“這些怪物的寄生和孵化能力你也看到了，強大到無法理解。”
“既然這樣，那萬里市整個城市都遭到怪物侵佔，真的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完全清除嗎？又真的能清除得那麼到位嗎？”
“我看未必，當時只要有一只怪物活著跑出去，這些東西是絕對會卷土重來的。”
“說不定那只怪物早就暗中滲透到別的城市，並潛伏了良久，寄生了無數人，一直等待著再次孵化並爆發災難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我們無從篩查，就算明知道有這個可能也沒法管。”
“上次怪物只是在一個城市爆發，就造成了那麼大的麻煩。”
“萬一這次怪物潛伏久一點，滲透到所有城市，再統一爆發，到時我不認為這個星球還能守住。”
“我們現在可能是救了不少人，但都是暫時的，最終怎樣，很難說。”初雪說了很長一段，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凝重。
能困擾她的東西，當然不是過去，而是略顯灰暗的未來。
之前光看報告，她還沒覺得什麼，以為是萬里市和周邊城市的反應及時，化解了災難。
從監控上看到怪物的戰斗力後，覺得一天清除整個城市殘余的怪物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能說明警備隊能干。
但親自經歷了一遍，親眼看到怪物展現出來的東西後，她對此有了不同的看法。
像萬里市上交的災難報告上，一切都執行得那麼完美，基本是不可能的，多少帶點水分。
而這種行為對整個星球而言是致命的，讓災難並未真正離去。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長官。”小柔微微皺著眉頭。
如果真的按照初雪所說，那確實挺嚴重的。
加上時間過去太久，就算追責萬里市的報告也沒意義了。
“沒有辦法，只能等待，等總部傳回他們獲得的東西，或者等怪物再次露面。”初雪搖了搖頭，語氣中盡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