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閃爍著橙灰色的嵌套圓環，何奧用神識操控手中的無影劍，帶著自己身體迅速側偏，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那機械凸透鏡的血色光刀也在這一刻，磨掉了擋在若克恩身前的最後一層黑暗。
砰——
若克恩的‘身軀’在一聲輕響中炸成一片血霧。
與此同時，離開原本位置的何奧，身子也一頓，血肉與皮膚同時綻開，化作了一個血人。
若克恩這次拿了大量的‘生命’來和何奧‘換’。
所幸的是何奧之前刻意觀察了這術法生效時所造成的痕跡，判斷這個術法有位置要求，並通過對栗成的救援確定了這個判斷。
他在最後一刻移動了自己的位置，減免了很大一部分的傷害。
但即使如此，他現在也已經重傷瀕死。
不過他剛剛一直用真理之眼監看著那術法生效的全過程。
他大概已經通過那一道道能量的波動，摸清楚了這個術法的‘缺陷’，傷害的力量是隨著距離而衰減的，也就是說距離越遠，傷害越低。
還有之前搞明白的位置固定傷害更高的規律，他已經能有意識的躲避主要傷害了。
而在這多次的‘觀察’中，他也掌握了這個術法使用前的能量波動，能夠提前預判若克恩術法的使用。
這些結合起來，這種‘換命術法’已經很難對他造成這種爆炸傷害了。
當然，若克恩大概率也不會再使用這術法了，這種強制性造成真傷的術法，所需要支付的代價並不低。
他現在的情況也並不怎麼好，那團蠕動的血肉仍舊在掙扎著，再次匯聚成人形。
而穿過黑暗的血色光刀已經向下延伸，刺入了那蠕動的血肉中。
滋滋——
伴隨著一陣濃烈的炙烤的味道，那血肉已經開始‘蒸騰’起來。
但是與此同時，血色光刀也開始閃爍了起來。
何奧抬頭看了一眼頭頂。
兩側的‘黑暗’正在向他的位置崩塌，掩埋向他和他身旁的機械凸透鏡。
而在凸透鏡的上方，透過黑暗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那血色光柱的核心，那顆閃耀的血太陽正在劇烈的閃爍著。
何奧剛剛通過直接讓無垢者的惡靈進入血太陽，依靠更加緊密的神秘學聯系，強行控制住了血太陽。
但是這也並不意味著，若克恩完全對血太陽失去了掌控，他正在動用所有以前留下的神秘學配置，和何奧爭奪血太陽的控制權。
這直接導致了何奧匯集血太陽力量發出的血色光輝的不穩定。
無垢者的能量比較精純，容易附加上屬性。
何奧這一套配置其實是讓無垢者力量為主體的血太陽輸出力量，弒王者惡靈附加鋒銳和殺戮的屬性，奇觀建造者化作的生物特性的機械透鏡匯集力量。
三個天使的力量匯集在一起，形成一把鋒銳的‘尖刀’。
這把刀也的確足夠鋒銳，輕而易舉的就切開了若克恩用于保護自己的‘黑暗’。
但這把刀也有缺點，一是奇觀建造者化作的透鏡無法自由活動，需要近身控制，制造的光刀也像透鏡聚焦陽光一樣，有一個固定的最大威力的焦點。
所以何奧要帶著這個透鏡，一直下潛到被切開的‘黑暗深處’，尋找若克恩的核心。
二是何奧對血太陽的控制並不完全，若克恩可以通過影響血太陽，進而影響這把光刀。
而伴隨著栗成被攻擊，周圍被雷霆阻礙的手臂也同時圍攏過來，試圖形成一個扭曲的‘手臂天穹’，阻礙上面血太陽光輝灑下。
周圍的黑暗持續崩塌著，將天空和何奧可以逃生的任何通路都封鎖。
這也是若克恩要先攻擊栗成的原因，他要把何奧永遠的‘留’在這里。
但即使如此，在那一道道縫隙中，血色的光輝仍舊存在著，只是威力被影響了許多。
鋒利的光刀依舊照在那扭曲的血肉之上，在迅速蒸發若克恩的生命。
何奧抬頭看著那團血肉，橙灰色圓環在他瞳孔中浮現，嵌在倒三角形中的眼球虛影在他身後緩緩勾勒而出。
這就是若克恩的‘陷阱’。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阻擋何奧的‘光刀’的時候，他就放棄了阻擋。
他選擇以自身為誘餌，拉著何奧進入這‘黑暗’最深處，和何奧‘換命’。
如果頭頂的黑暗先閉合，光芒斷絕，何奧就會被黑暗吞噬，被撕碎，或者被放逐到深淵。
如果他沒抗住光刀的攻擊，他就死在何奧手下。
所以他要在這最後一刻把自己的底牌都掀出來，盡力減少光刀的力量，延長自己能堅持的時間。
好瘋啊，這家伙。
何奧注視著那團被光刀炙烤著的扭曲血肉。
不過作為一個在怪物叢中長大的孩子，不這麼瘋，估計早就死了。
何奧的視線看向周圍，周圍的空間已經完全封鎖住了。
維洛拉號無法直接闖進來。
天空中嵌在倒三角中的眼楮注視著那團扭曲的血肉。
那團血肉依舊匯集著大量的能量，哪怕光刀的傷害很高，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殺死對方。
但是上方的黑暗和手臂已經快要合攏了。
受傷的栗成已經勉強恢復了氣力，正在試圖壓制那些黑暗之上阻擋光輝的手臂，但是效果有限。
何奧算了一下，若克恩大概會比他們多堅持一段時間。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棄攻擊若克恩，帶著機械透鏡向上，看能不能逃出的崩塌的黑暗區域。
但是他估計以自己的速度，幾乎不可能在黑暗合攏前沖出去。
二是直接沖上去攻擊若克恩。
無影劍能造成傷害，但不高。
真理之眼能造成高傷害，但是代價太高，他支付不起。
何奧注視著下方正頂著光刀，逐漸扭曲成人形的肉團。
融合三大天使的力量，若克恩的血肉已經完全扭曲成了幾乎等同于天使的怪物，血條實在太厚了，換命本質上還是有利于他的。
無論哪一條路，何奧都有很大可能會死。
哪怕好一點的情況，也是雙方同歸于盡。
生還的概率太低了。
依靠他現在的身體素質，被那似乎潛藏著深淵力量的黑暗踫一下，就沒了，甚至大概率都沒有被放逐到深淵的機會。
若克恩那扭曲形成的人形，此刻也抬起了宛如布滿污泥一樣的頭顱，看向何奧，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他知道，何奧肯定已經捋清楚了所有的情況。
哪怕他現在正在承受著恐怖的傷害，哪怕他的生命正在迅速的逝去。
但他知道，他會是那活下來那個。
那個青年以為這是‘換命’，但其實這是死局。
他的敵人雖然能操縱強大的力量，但是終歸還是太‘脆弱’了。
他只要一下擊中，這一切的爭斗就會結束。
而他的身上，還帶著神明的賜予，能讓他不死的賜予。
最終的勝者，在一切開始之前，就已經決定了。
現在，只需要等待最後的結果。
那並不會太漫長，只需要兩到三秒。
一。
在腦海中計時的瞬間，他愕然發現那在上方的青年，也低著頭，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下一個瞬間，他看到那青年抬起手，環繞在青年身周的機械透鏡瞬間崩碎。
那照耀在他身上的光刀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他想做什麼？
他要放棄戰斗逃跑？
他不知道那是最有可能死亡的選擇嗎？
伴隨著那恐怖傷害的消失，若克恩迅速凝聚垂了身形。
但他的臉頰上沒有任何的喜悅，只有疑惑和茫然。
他注視著天空中的青年，毫不猶豫的準備再次使用‘換命術法’。
也就在這瞬間，他看到那青年抬起手，一塊機械碎片落在了青年手上，一些扭曲而詭異的紋路出現在了那機械碎片之上。
僅僅是注視著那紋路，若克恩就仿佛听到了某種冰冷的低語。
無形的力量蔓延到他的身周，仿佛要拉扯著他繼續往下。
他原本想做的一切動作，都在此刻停頓了下來。
他只看到青年將手中的機械碎片投向他所在的位置，而剩下的飄蕩在空中的機械碎片，則化作了一台巨大的飛行裝甲，附在青年身上，帶著青年向上沖去。
不知為何，他看到那飛行裝甲的樣式，依稀覺得有些熟悉。
不過他也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他伸出手去，濃郁的黑暗再次阻擋在他的面前，包裹住青年扔過來的青銅碎片。
轟——
在那黑暗接觸到青銅碎片的一瞬間，劇烈而扭曲的轟鳴聲就響在所有人的腦海。
坐在飛行裝甲中的何奧沒有任何猶豫，全力驅動了裝甲，沖向了天空的最高處。
他手中的無影劍劇烈的顫抖著，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吸引。
周圍的黑暗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恐怖而幽深的氣息正在從那黑暗中蔓延而出。
封閉而震蕩的力量撕裂了空間，扭曲著黑暗，讓那原本就快速合攏的開口以更快的速度合攏。
詭異而壓抑的氣息縈繞在何奧的心頭。
那扭曲的黑暗中仿佛出現了一只只眼楮，正在小心翼翼的注視著他。
依稀之間，他甚至能感覺到那黑暗中傳來某種吸引。
無形的吸力從那黑暗深處傳來，拖曳著他的飛行裝甲，他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半空。
頭頂的黑暗裂縫迅速的閉合，周圍扭曲的吸力越來越大了，宛如某種無形的巨手，奮力的拉扯著飛行裝甲。
那上行的飛行裝甲，開始緩緩下墜，在此刻，在何奧頭頂的那被他‘切開’的黑暗裂口，也終于完全閉合。
在那幽深的黑暗深處，閃爍出璀璨的灰色光輝。
砰——
覆蓋著何奧的飛行裝甲轟然破碎，化作暗淡的藍色光輝，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在這寂靜的黑暗中，他的身軀開始飛速的下墜。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那頭頂閉合的開口，注視著周圍被打碎的空間。
轟鳴的汽笛聲在這一瞬間響起，暗淡的列車燈光照亮了黑暗，一只沾滿血漬的手從虛空中伸出。
何奧抬起頭，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那只手。
伴隨著一股巨力，他的整個身軀被拉進了列車內。
整個車廂此刻仿佛被某種恐怖的外力扭曲變形，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這列車完全駛入了虛空中。
周圍黑暗一下子涌來，吞沒了一切。
何奧坐在列車地板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從他刻畫紋路到現在，差不多三秒鐘，而最關鍵的，就是這最後一瞬間。
在原本固化空間的力量被撕碎，到連空間都被完全撕碎之間，只有短短的一瞬間。
這一瞬間，就是維洛拉號能開進來的機會，也是何奧唯一能夠脫離那扭曲黑暗的機會。
下一秒，紅色的光輝出現在了列車窗外，車門也自然開啟。
••••••
一只只漆黑的手臂宛如失去了支撐，如同暴雨一般從天空中墜落，落入下方那本來與它們一體的扭曲黑暗中。
而在這些手臂雨之間，兩道身影也在快速的落向那下方的黑暗。
老式列車從虛空中沖出，兩只手從車門內伸出，抓住了正在墜向黑暗的栗成和女僕人偶，將他們拉入車內。
隨後，這車輛穿過了驟烈詭異的手臂雨，穿過了血色光輝下的黑暗和天空，沖進了虛空中。
下一秒，這列車出現在了那黑暗的外側，從天空中環繞著駛過。
一雙雙眼楮穿過布滿裂紋的車窗，向著遠處的城市中心看去。
扭曲不受控制的黑暗正在迅速的從那方尖碑的區域開始，向著周圍蔓延。
它吞噬著它所能吞噬的一切，漆黑的手臂，扭曲的怪物，高聳的樓宇，將一切都化作純粹的黑暗。
遍布整個城市的法陣光輝也在劇烈的顫抖著，宛如脆弱的玻璃，仿佛下一個瞬間，這些法陣就會破碎。
天空中的巨大的兩顆星球的虛影也閃爍著，仿佛行將消失。
“那到底是？”
渾身浴血的栗成看著那不斷擴張的黑暗，問出了來到這里的第一個問題。
“深淵。”
站在他身旁的‘郝毅’輕聲開口道。
剛剛何奧丟進去的那個機械碎片，上面紋路，就是他從‘呢喃之鎖’人物卡上臨摹下來的紋路。
這個紋路似乎具有某種特別的意義，能招來深淵的力量。
何奧將它臨摹在天使惡靈的機械碎片上，很大程度上激發了這些紋路的力量。
于是，深淵的‘目光’降臨到了這里。
雖然深淵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但是這里恰好有一個能吸引到深淵的，‘模仿’深淵的術法。
那包裹著‘垃圾桶蓋’無形的薄膜被何奧擊穿，恐怖的‘黑洞’在這一瞬間就將其撕碎。
但深淵的力量蔓延過來也是需要時間的，這里面就有操作的空間。
這也是何奧一定要深入黑暗深處的原因，他必須將深淵的目光直接‘拉’到整個黑暗的核心，拉在若克恩身上，才能讓這力量準確作用在目標之上，讓若克恩沒有反應的時間。
若克恩身上帶著某種特殊的‘恩賜’，何奧雖然看不出來，但是他大概也能猜到。
超憶監控的若克恩的情緒雖然斷斷續續，但是依舊能發現若克恩一點都不緊張。
哪怕是一個真正的瘋子，在換命的時候，也會有一點緊張的。
而引爆深淵的力量，這是在何奧察覺到那黑暗中有深淵氣息的時候，就想好了的。
畢竟他不可能真的忘了若克恩身後還有一個隱秘的高位存在。
而听到‘深淵’這個名字，栗成微微一顫，耳畔仿佛浮現了冰冷的囈語，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拉扯著他的靈魂。
不過很快，他就擺脫了這囈語的控制，繼續注視著那不斷擴張的黑暗，“它們會把這座城市完全吞噬？”
“不會。”
注視著那黑暗，‘郝毅’緩聲開口。
那扭曲黑暗的最深處，隱約有某種澎湃灰色的光輝爆發而出。
這光輝在極短時間內壓制住了不斷擴張的黑暗，讓那黑暗的擴張停在了列車之前，也壓制住了那黑暗對這座城市的摧毀。
那行將破碎的法陣短暫的閃爍著，維持住了飄零的穩定。
‘郝毅’抬起手，何奧把手中的無影劍遞了過去。
緊接著，他面前的列車車門打開。
“你要做什麼？”
栗成看向郝毅。
“給他們加加料。”
他輕聲回答道，然後縱身一躍而出。
栗成有些沒明白意思，疑惑的把目光看向何奧。
他這次是什麼因果都不知道，被拉過來就直接進入了生死局。
“真正締造這座城市的高位存在不會讓這座城市毀掉的，”
何奧緩聲解釋道，“我們要看看他到底在這里留了多少力量。”
說話間，‘郝毅’已經落向了那被灰色光輝壓制的黑暗。
然後他毫不猶豫，將顫抖的劍尖捅進了光輝中，那一直被壓制住的，些許扭曲的神秘之影污染滲透進了光輝里。
那被壓制的黑暗一瞬間躁動起來，要將他與無影劍，都一起吸入黑暗中。
這時候，女僕人偶也出現在了他的身側，抓住他的手，奮力後拉。
栗成立刻拿起長矛，揮舞著雷霆，打在那劍尖刺入的地方。
嵌在倒三角中的眼楮浮現在虛空中，注視著那一點。
解構！
抓住無影劍的吸力驟然一松，‘郝毅’的身體向後倒飛，被女僕人偶瞬間拖進了維洛拉號，兩個人撞在了維洛拉號內側的牆壁上，將整個列車都撞得劇烈的晃動起來。
緊接著，維洛拉號車門關閉，迅速駛入了虛空。
而在列車身後，那原本被灰色光輝壓制的寂靜的黑暗，輕輕的‘騷動’了一下。
仿佛有某種力量陷入了極致的活化，蔓延出某種無形的氣息。
下一秒，整個時空都為之一顫，某種恐怖的目光似乎正從無窮高遠的地方穿越時空投射過來。
那血色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暗淡。
星星盞盞的璀璨星辰，倒映在了那布滿血肉缺口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