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說了,你再想到,這算不得什麼。
有些事說出來會覺得很容易、不過如此,可要憑借自己想到,就是很難的事了。
“你是怎麼想到的?”梁思泉問道。
“上次進京時,就發現馬蹄傷得厲害”裴君意說道,旋即又搖搖頭, “也不算是那時候想到的”
沉吟一刻,裴君意一笑,說道︰“大抵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
梁思泉皺眉。
“有病。”他說道,擺擺手,接著說道︰“走吧,要做出來還早。”
“嗯。”裴君意點頭說道,鐵匠告訴他做好以後可以送過去, 他付了銀錢以後和梁思泉一同坐回馬車。
穿過簡陋的街市, 馬車晃晃悠悠緩緩而行。
之後沒有其他地方要去,將梁思泉送回去後,裴君意也坐著馬車回府了。
白日里烈陽高照,到了夜里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冷,夜風吹過反而更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寬闊的街上有樹葉飄落,灑滿一地,厚底官靴從其上踩過。
一路走過,未有發出任何聲響,直到在一扇屋門前停下,房門推開,“吱嘎”的聲響在這夜里傳開。
廳內的幾人朝這邊看來,看到身穿大紅蟒袍的官員走入,他們連忙起身施禮。
“公爺。”他們齊聲喚道。
“嗯。”蕭則不在意的點頭,走入廳內,在上首坐下。
直到蕭則坐下,廳內諸人這才直起身。
“都坐吧。”蕭則說道。
廳內還有一人穿著大紅官袍, 可, 他也和眾人一樣,等到蕭則聲音落下了,才隨著眾人一同坐下。
“這件事托得已經夠久了。”蕭則隨意說道,“你們準備何時分出勝負?”
下首身穿紅袍的官員說道︰“若是公爺想的話,明日就能”
蕭則緩緩點頭。
下首的紅袍官員,又低下頭,有些猶豫道︰“只是,竇大人還沒回來”
蕭則視線看向他,問道︰“怎麼?竇奴兒不在,你們便做不好了嗎?”
他的語氣平淡,可在這紅袍官員听來,卻只覺得渾身發冷,額頭上有冷汗冒出,他顧不得擦,連忙俯下身施禮,頭低得更低。
“不是只是,若是竇大人在,我等更有把握一些”他連忙說道。
蕭則看他一刻, 笑了笑,收回視線。
“曹大人不用緊張, 我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他說道, 似乎想了想,才又說道︰“竇奴兒還有幾日才能回來,你們若是做不好,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沒有竇奴兒他們就做不好,這種事他們怎麼敢認。
廳內眾官員聞言,連忙起身跟著施禮連稱不用等。
“如此便好。”蕭則點頭,擺擺手示意眾人坐下,這才又接著說道︰“這件事其實我一直不太在意,只是你們拖的太久我才說上一句,嗯明日有些事,朝會我不會參與。”
廳內眾人有些驚訝,但,也不敢多問,紛紛應“是”。
蕭則喝了口茶,廳內沉默一刻。
“說起來”他放下茶碗,想了想接著說道︰“玉帶橋那位,病好了沒有。”
玉帶橋那位
說的是嘉卉郡主吧?
怎麼會忽然問起她?
這樣的想法在廳內官員們腦海里過了一遍,還來不及多想,便看見末尾處一個官員站起身。
眾人朝他看去,燈火下能看見他面容白皙,身上穿的官袍似乎經過漿洗多次已經開始褪色。
看來是個不重要的小角色
這樣看來公爺對嘉卉郡主也並不怎麼上心,應當只是隨口一問。
官員們想著,默默收回視線。
“近來天氣不錯,嘉卉郡主病情已有好轉。”末尾官員施禮說道。
蕭則點了點頭。
“她自幼體弱多病,這些天請了些大夫,本想也給她看看,不過既然好轉了,那便算了。”他說道。
末尾官員依舊俯身,沒有說話。
蕭則看他一眼,站起身。
“既然沒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他說道。
廳內眾官員連忙起身施禮。
“公爺慢走。”他們說道。
蕭則擺擺手,走出廳堂。
直到腳步聲走遠,眾人這才齊齊吐出口氣。
“唉”
有一人忍不住嘆氣,有幾位官員听見了,也忍不住跟著嘆氣。
“都嘆什麼氣?”曹大人皺眉想要呵斥。
“曹大人,咱們明日想要分出勝負,有些倉促啊”有官員說道。
廳內眾人紛紛開口。
“是啊,好歹等竇大人回京”
“太倉促了”
“若是明日輸了,那麼長時間的謀劃,豈不白費”
“並非白費,而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公爺明日也不參與”
“我等未必能勝”
“勝算渺茫”
听著眾人的議論聲,曹大人皺眉。
“好了!”他喝聲道,“雖然明日公爺並不參與,但你們可別忘了,咱們還有皇上呢!”
最後幾個字是壓低聲音說出來的,但廳內眾人還是听到了,眾人連忙點頭。
“是啊雖然公爺不在,但我等是為公爺謀利,皇上總歸還是看得到”
廳內眾人重拾信心,雖然還是在議論,但這次聲音中卻不像之前那樣充滿猶豫。
曹大人看他們一刻,抬起手示意眾人停下。
他說道︰“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還是說一說明日具體細節”
室內安靜下來,曹大人的聲音響徹在屋內,其余的人只偶爾應和兩句。一直這樣過了很久,眾人這才起身,各自施禮離開。
夏夜里,馬車在京城中散開,其中一輛馬車在駛過一條街道時,車窗里忽有一個紙團飛出,砸向了不知誰家的窗戶。
窗內沒點燈火,漆黑一片,似乎其內住著的人已經睡下了。然而就在紙團飛向窗戶時,它卻忽然打開了。
紙團飛入其中,窗戶又隨之關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馬車漸漸駛離這條街道,那一扇毫不起眼的窗戶,沒有任何動靜,在其一旁的房門,也沒有要打開的征兆。可在屋後的另一條街上,牆角草垛里,忽然多了個手持酒壺的男人。
男人似乎喝多了,搖搖晃晃站起身,漸漸走遠,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