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先生，殿下等會要來了。”
李素月照常對屋內的風燁通報。
“知道了，你出去吧。”風燁的視線已經停留在手中的書上，頭也不抬，聲音依然是冷冷淡淡。
李素月哀怨地望著眼前這個佔據自己大部分心思的男人，“你為什麼總是不看看我？”
風燁還是頭也不抬道︰“看你做什麼？”
“我照顧你兩年了，這兩年來我都不曾抱怨過，可你呢？你除了對我說‘謝謝’以外，就沒有別的話了麼？”
李素月語氣帶著明顯的哀怨，一雙鳳眼已經泛紅。
風燁微微一怔。
隨後，他總算放下手里的書，“抱歉，我現在心里只想著快點幫殿下完成大事，不想分心到其他事情上。”
“我並沒有要你對我如何，我不過是讓你能多看下我，哪怕只是一眼也好。至少能讓我覺得，我這兩年來所照顧的，不是一個活死人！”
風燁終于地轉過頭，靜靜地著李素月掛著委屈的淚臉。其實她長得真的不差，由北海國女人的嫵媚，也有中原女子的溫柔。
他嘆了口氣。
李素月說的沒錯，她確實可以說是無怨無悔地照顧了他兩年了。盡管他早已經恢復了，但一直都待在這小木屋里，全靠李素月給他送水送飯。
他當然可以走出這個小木屋，只是裘鷹對他說過，為了他的安全，他的身份必須盡量保密。畢竟他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難保這里會遇到他的仇家。
風燁當時也覺得有理，才一直住在這里。而李素月，是他清醒後唯二認識的人中的一個。
他曾經懷疑過李素月的身份，但李素月說她並非裘鷹的女人，是三年前被裘鷹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來的，之後一直跟著裘鷹。
其實，也不過是個丫鬟。
後來裘鷹告訴他，李素月可能喜歡上他了，才會那樣一直默默地看著他。
風燁這才釋懷。只是心底里那個叫“心凝”的女子一直在他腦海中若隱若現，讓他不知如何去接受另一個女人。
現在望著李素月，他想起這兩年來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卻因為自己的懷疑和無視傷到了最基本的自尊心，讓他愧疚不已。
即便是主人，也不該如此對待一個下人。更何況，自己又哪里算得上她的主人？
面對她的這一份情感，再鐵的心也應該被感動吧？
“素月。”這是風燁第一次這樣稱呼李素月，讓李素月有些發怔。
“我真的很感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風燁難得溫言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這般冷淡，傷了你的自尊。我保證，以後我不會這樣對你了。”
李素月抹了抹眼淚，又吸了吸鼻子，臉上總算露出了笑意︰“素月不敢。多謝華先生了。殿下應該快到了，我先出去了。晚上我再給送飯菜好。”
“好，多謝你了。”
李素月心情好了許多，走路也輕盈起來。她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一邊還哼著小曲兒。
裘鷹甫一進門，便見到她這般開心，很是納悶︰“素月，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
李素月這才看到裘鷹，連忙站起身︰“殿下。”
“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沒什麼事，只是華先生對我說話了。”
“對你說話就這麼開心麼？”
李素月垂下頭。
裘鷹搖搖頭︰“這兩年來確實委屈你了。其實華先生從前是個將軍，可能因此才會性格冷漠。你也不要太在意了，他對我說話也是那樣的。”
李素月連忙道︰“我沒有很放心上。我的命是殿下救的，照顧華先生也是應該的。而且，他剛才說不會再不看我，不跟我說話了。殿下，您先進出吧，華先生在等您呢。”
“好，那你繼續忙活吧。”
裘鷹走入屋，見到風燁便道︰“昨夜我們火攻南部海軍大獲全勝了！真沒想到，國王南部的海軍防線如此不堪一擊，那些海軍被我們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天還沒亮，岸上的兵營都被我們佔領了，那些士兵都投降了。”
風燁道︰“風燁恭喜殿下取得首戰大捷！”
裘鷹道︰“先別說恭喜了，我那國王叔叔正巧就在南縣，他很快就調遣了其他地方的海軍過來支援了。現在北海南面海域都是他的兵船。”
風燁沉吟道︰“不打緊，我們原本不也是有考慮到這樣的結果嗎？只是國王反應比我們預想中的快。”
“那影響大麼？”
“你的人招降的那些士兵听話麼？”
“不听話的都當著其他人的面殺了。”
“你的人有多少在里面？”
“有三分一是我們的人。”
“好，那就繼續按照計劃，這些人將來是要策反其他海軍的，只要策反成功，你的兵力就會增加了。”
裘鷹遲疑著︰“他們真的可以策反成功麼？”
風燁微微一笑︰“如果確實按照殿下所說的，國王已經失去民心，那麼那些士兵也自然會對國王有怨言。我們以少勝多就已經告訴他們，國王的軍隊是多麼不堪一擊了。即便調兵支援，又能確保勝利麼？”
裘鷹還是不放心︰“但他們能投降我們，也有可能會回到國王麾下。”
“士兵也是人，他們也想活著的。只要是聰明的，自然會明白選擇跟誰。當然，對那些堅持不投降的人，我們也不要太指責他們。忠誠，不該受到指責。“
風燁站起身，“‘一將功成萬骨枯’，戰爭的勝利本就是用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所換來的。所謂為天下蒼生，不過是個好听點的理由罷了。因為受到戰爭之苦的，永遠是最底層的百姓們。而他們的兒子，也許就參與了戰爭中，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兵卒，最後死在了戰場上，卻並沒有給自己的父輩帶來如何榮耀。即便最後取得了勝利，真的值得高興麼？”
裘鷹沉默了。戰爭永遠無法避免死亡，但為了未來，又不得不犧牲他們。
王位，那高高在上的國王寶座，腳下沾有多少人的鮮血？
他忽然想起那個落水女子的話。“為了百姓？這一打仗，受苦的不正是百姓麼？”
沒有人喜歡戰爭，但如今已經無法後退了。
唯有的辦法，就是盡早地獲得勝利，盡早地讓百姓脫離戰亂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