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婚!
向卉不肯回s市,她只想留在這座葬著她父母的城市。顧雲卿反復勸說無果,無奈之下,他只能暫時擱淺了回s市的計劃。
春節臨近,向卉的精神頭比以往稍好了一些。
“我們去買一些年貨吧。”顧雲卿蹲到她面前,她坐在沙發里,望著陽光一寸一寸從窗台移到了欄桿那里。
“年貨?”她喃喃地重復了這兩個字。
“嗯,要過年了。我不知道應該買些什麼?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他像哄小孩一樣,有時候自己也吃驚,他竟真的那麼在乎她的喜怒哀樂。
她不說話,仍舊專注地看著地上的陽光。
他耐心地等著,這幾個月來,他的耐心變得空前的好。
“好。”良久之後,她說。
“我去給你拿衣服,很快。”他拍了拍她的手,飛快地起身,飛快地進屋,飛快地拿了她的羽絨服出來。他怕慢一點兒,她就又不肯去了。
向卉很听話,她穿上羽絨服,他幫她拉上拉鏈時,她突然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他驚了一下,看著她。
“你瘦了好多。”她的眼中漸漸有了淚光,“照顧我是不是很累?”
“沒有,走吧。”他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他帶她去了超市,到處人來人往,他害怕她會受驚。但她沒有,她只是木然地跟著他往前走,目光落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上,但又好像什麼也沒看見,就那麼徑直往前走著。
逛了大半個超市,顧雲卿的購物車里零零散散放著一些零食。下了一樓,他們來到了生鮮區,走到放著牛排的冰櫃前,向卉停下了腳步。
“你想吃牛排嗎?這種可以嗎?”顧雲卿撿了價格最貴的一盒拿起,問她。
向卉接過,她認真看著上面的字。
“太冰了。”顧雲卿從她手中拿走,然後放進了購物車。
向卉拽住了購物車,她看著剩下的牛排“阿卿,把它們都拿走,我媽很愛吃這個牌子的牛排,可她總嫌貴,不讓我多買。”
“好。”顧雲卿趕緊把剩下的十幾盒牛排拿放進了購物車。
回了酒店後,向卉跟著顧雲卿進了廚房,她看著他把一盒一盒的牛排放進了冰箱。
“你餓嗎?這一盒不放了,我現在給你煎了吧。我雖然做飯做得不太好,但我念大學那會兒,牛排煎得很好。”顧雲卿一邊說,一邊拆開了牛排包裝盒。
向卉點了點頭。
顧雲卿忙碌起來,不一會兒,牛排在煎鍋里“滋滋”作響,他怕她等急,不時回頭看她。
“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向卉倚在牆邊,她呆呆地看著。
顧雲卿把牛排從煎鍋里夾出來放進盤子里,切好後,廚房里香味四溢,他笑道“餓了吧,可以吃了。”
向卉的眼淚毫無預警的就往下掉。
“怎麼了怎麼了?”顧雲卿慌忙放下盤子。
“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沒有了。”她慟哭出聲,“阿卿,他們真的不會回來了。”
顧雲卿抱住她,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任由她痛哭。能哭出來是好事兒,這幾個月來,她都不怎麼哭。她現在哭了,他反倒沒那麼擔心了。
向卉哭了個天昏地暗,最後在眼淚里睡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了床上,然後坐在床頭旁看著她,她在睡夢中不時地抽噎著。
他嘆了口氣,窗外,天已經黑了。從前,在這個天黑里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現在多了向卉。
他想,哪怕拼盡一切呢,他也不能再讓向卉受到傷害了。
他卻不知道,命運對他和向卉不只是一點點殘酷。
翌年三月,清明之後,他帶著向卉去給她父母上了墳之後,她終于同意同他回s市去見他父母。
回到s市的當天,向卉驗出懷孕,她不想要孩子,他也有些亂了陣腳。他想像中有擁有一個孩子和真的有了一個孩子,是兩回事。這個破敗又殘忍的世界,他真的要讓一個無辜的孩子來到嗎?
次日,祖新莉給顧雲卿打了電話,她約他吃午飯。
外婆死後,這是他們母子頭一次坐下來吃飯,祖新莉笑得溫和。
“阿卿,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
顧雲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語氣不冷不熱“謝謝。”
“找個時間,給高明威也報個喜吧。畢竟,他的血脈又有了傳承。”祖新莉仍然笑得溫和。
顧雲卿面不改色,她果然早就知道了向卉的身份。
“阿卿,即使你外婆死了,我仍然恨她,我不該生下你。到了今日,你聯合高明威欺負我,還帶著向卉和孩子回家,怎麼?你覺得我會歡迎她和孩子的到來?”她眼中有寒光。
“不敢。但誰讓我姓了顧呢?誰讓我和你在一個戶口本上。祖女士,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能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很遺憾,你再恨我,你也沒有辦法真的殺了我,世俗綱常容不下你,你僅剩的那絲良知也容不了你。”顧雲卿語氣淡淡。
祖新莉看著他,好半天她才緩過氣來“很好,這幾年,你到底是長進了。”
“謝謝。”他拿過筷子,顧自吃起了菜。
“我只想見見她,明天你就帶她走吧。”她緩了語氣,“我不想看見她。”
“我愛她。”他看著她。
“愛她?”她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頭,收回視線時,她語氣輕蔑,“你廉價的愛有什麼用?只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她父母死得還不夠麼?”
顧雲卿停住筷子“祖女士,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你很久了。”
祖新莉冷哼一聲,沒接話。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向卉的身份的?”他問。
“你以為呢?”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顧雲卿繼續吃著菜,“但我知道,害死向卉父母的真正凶手是你。”
“你有證據嗎?”祖新莉用力放下水杯。
顧雲卿看著她“沒有。”
“那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說話?阿卿,我剛才還說你長進了,現在就這麼空白白牙的說胡亂說話。”祖新莉厲聲道。
顧雲卿冷笑了一聲,他指了指她心髒的位置“你可以騙過所有人,你能騙過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