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永斗心中鄙視,你有個屁用,表面仍然還是很恭敬︰“我們收到消息,姓丁的帶著大量的銀子去見王總兵了,萬一王總兵被說動,我們危矣。”
“我們範家一介平民,倒了就倒了,只是以後,再也不能孝敬劉將軍了。”
劉昌廣一愣,這要王承胤同意了,他也的確沒辦法。
但好好的,丁毅要過來搞範家,實在沒理由啊。
“兩位掌櫃勿慌,王總兵且會讓丁毅這麼胡鬧?”
“再說他外鎮總兵帶兵入我宣府,已經是大罪。”
大罪個毛啊,範永斗一听劉昌廣這麼說,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他也很干脆︰“不管如何,為防萬一,我們想出關避一下,還請將軍通容。”
劉昌廣沒有猶豫︰“行,我再派一部兵馬護送你們。”
丁毅到宣府當天,範永斗也同時跑路,帶著範家大部份人,和兩百多車財富和糧食,從張家口出關,但他沒跑遠,就在張家口北五十里外駐扎,必竟他也不想去建奴那邊生活。
如果丁毅不是來查抄他的,等丁毅走後,他再回張家口。
劉昌廣也答應他,一旦丁毅兵馬過來,必為他阻擋,替他爭取時間。
範永斗很小心,後世八大皇商就範家昌盛上百年,也是有理由的。
範永斗等著宣府的變化時,丁毅正在宣府與王承胤密談。
“查抄晉商範永斗?”王承胤目瞪口呆,心里挺不爽的。
範永斗很懂事,範家每年孝敬白銀足足萬兩給他,說句實話,比朝廷給的都多多了。
這樣的衣食父母,你讓他查抄,這怎麼下得了手?
“為何要查抄範家?丁總兵可有朝廷密旨什麼的?”王承胤不滿道。
“範家私通建奴,走私軍器,條條死罪,何需朝廷密旨,王總兵心里應該清清楚楚。”丁毅冷然道。
“你這話說的。”王承胤滿臉通紅,又羞又怒。
“範家一年給你多少錢?”丁毅直接問。
王承胤大怒,幾乎要拍案而起。
不過他膽子小,不然換成丁毅這性格的,直接叫人沖進來趕人了。
“都是自己人,王大哥,你老實告訴我,範家一年給你多少銀?”丁毅再問︰“事關抄不抄,王大哥可別騙我。”
關系到抄不抄?王承胤想了想,憋紅了臉,猶豫了下︰“五千兩。”
其實是一萬兩,他故意少報一半。
然後又馬上道︰“範家很懂事,兄弟我願意和範永斗去說,以後每年也給你個數目,大伙一起發財。”
他開始勸丁毅了,還想幫範家。
丁毅冷笑︰“五千兩你就滿足了?”
“。。”王承胤。
“若抄了範家。”丁毅沉聲道︰“我分你一半,若低于五十萬,少多少我補給你多少。”
“嘶。”王承胤頓時倒吸口冷氣,整個人驚呆了。
丁毅接著又道︰“王大哥也不想想,範家在宣府到處收買營將,守備以上估計都有,他一年要給出多少銀?”
“他會有多少家產?”
“那些守備游擊在這里能干一輩子,他們是痛快了,可是王大哥,楊國柱楊總兵才干幾年?歷任宣府總兵,沒一個干過三年的。”
“你三年才拿一萬五千兩,然後走人,範家立馬轉投下任總兵。”
“你何須護著他們?”
“咱們一起抄了,平分他上百萬家財,這多痛快?”
王承胤被丁毅一頓忽悠,想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
我這宣府總兵能干幾年?劉昌廣這混蛋參將都不升,就要留在張家口當游擊,前後都干了七八年了。
為何不一下全抄了?
“特娘的。”王承胤重重的拍著大腿,喜道︰“還是丁兄弟聰明,我怎麼沒想到。”
卻見丁毅馬上一本正經的道︰“咱們抄家撈錢還是其次。”
“範永斗私通建奴,大量走私糧草鐵器到建奴,禍國殃民,出賣祖宗,咱們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百姓,也必須這麼干。”
王承胤頓時滿臉正義,拍著桌子義憤填膺道︰“丁兄弟說的有道理。”
“如此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王承胤听到五十萬兩白銀,眼楮都紅了,狠不能現在就去查抄。
丁毅叫他不要著急,範家在宣府經營多年,到處眼線,他們兵馬一動,範家就知道了。
更不能通知劉昌廣,這家伙能幫著範家逃跑你信不信。
當天晚上丁毅在王府大吃大喝,按兵不動。
次日凌晨,情報司有人從張家口跑過來,告訴丁毅範家舉家從張家口出關,已經到了關外。
“特娘的。”王承胤又驚又怒,這範永斗真是小心謹慎。
而且果然如丁毅所說,劉昌廣都在幫範家。
“不慌,範永斗只是小心謹慎,並不知道咱們要對付他,他再能跑,在關外跑的過騎兵?”丁毅笑道︰“你俯耳過來。”
說了一番話。
當天中午,丁毅帶著一千騎兵,轟隆隆,沖出宣府往大同方向走了。
接著一路到懷安衛,再進入大同。
七月十日,範永斗收到懷安衛傳來的消息,丁毅帶騎兵已回大同。
另一則消息是,王承胤召集商人商量事情。
但王承胤沒說叫家主,範永斗派範永亨前去。
十二日,範永亨回來,告訴範永斗,王承胤也是說商會的事,要求宣府張家口堡,青邊口堡,新河口堡,這幾個邊堡的商人,盡量加入晉商商會。
王承胤也要入股,分錢。
此時範永斗在關外已經住了幾天,也終于感覺到安全。
原來是我多慮。
當下範永斗放寬心,十二日下午帶著全族又從關外回到張家口堡。
當天和次日都沒無事,範永斗越漸寬心。
十四日凌晨三點,天剛剛有點亮,丁毅帶著騎兵從柴溝堡方向往張家口堡疾馳。
柴溝堡在懷安衛北部,這邊歷來有參將駐守。
當地參將也常年拿範家的銀子,他得到消息時已經天亮,守衛告訴他,大同的兵馬在兩個時辰前經過柴溝堡,往張家口方向去了。
此時再想通知劉昌廣,根本來不及,參將也只能無奈搖頭苦笑。
再說,這些軍將並沒有意識到會發生什麼大事。
丁毅往張家口堡的同時,王承胤正在宣府城集合兵馬。
他召集五百家丁,加五百精兵,也是一千人,在東城集合,說是去大同。
東城是往大同方向,北城是往張家口方向。
有部將馬上問,總鎮,咱們這是去大同干嘛?
諸兵從下令到集合用了半個時辰,慢慢吞吞。
王承胤要提前告訴他們去張家口,估計這邊的兵馬還沒出去,張家口的範家就已經得到消息了。
王承胤大聲道︰“那這麼多廢話,跟著本鎮就是,走。”
說完大手一揮,帶著兵沖出城。
兵馬出城之後,他調轉馬頭,直接往張家口方向去。
有部下大急︰“總鎮,不是去大同嗎?”
“去尼娘哦,本鎮想去哪就去哪,你那來這麼多廢話?”王承胤死死盯著這部將,部將滿臉通紅,低頭不敢哼聲。
“全軍加速,目標張家口。”王承胤一聲厲喝,大軍往張家口狂沖。
他前腳一走,後腳宣府城中就有人飛快跑動起來。
前些天丁毅過來,滿城風聲鶴唳,範家在這邊幾十年經營的根基也運轉起來。
很多人在城中匯合。
“王總兵帶兵出去了。”
“往哪?”
“從東門出去,說是往大同。”
眾人面面相覷,去大同就沒事。
但突然有人氣急敗壞的跑過來︰“去張家口了,王承胤帶兵去張家口了。”
眾人臉色大變,俱有不好的預感。
但這時他想通氣也來不及,不說他們此刻出不了城,就算出城,也快不過王承胤的騎兵。
丁毅和王承胤算好了時間,算好了路程,雙方差不多同時到達張家口堡。
大股的騎兵出現時,城門口守軍嚇了一跳。
這會剛剛清晨,大概凌晨五點多,劉昌廣還在睡覺呢。
守衛一面飛報劉昌廣,一面看到是王承胤,趕緊開門。
也有人想不開,拖延時間。
但王承胤是宣府總兵,勃然大怒︰“信不信老子斬你們全家,還不開門。”
守兵沒辦法,只能開門。
兩千多騎兵直沖進去。
丁毅騎兵中有張家口情報司帶路,直撲範家大院。
同時由王承胤和丁毅兩部各分出一百人,往北部堡門,守住出關的路,任何人沒有王承胤的命令,不得離開。
此時因為時間還早,街上沒什麼人,但鐵騎的聲音驚天動地。
沖到範家大院門口時,範家一片安靜,許多人還在睡覺,門口也沒守衛。
因為他們通常到六點左右才會開門。
“給老子沖。”王承胤的兵馬在前,早就迫不急待,一聲令下,十數個他的兵馬沖了上去。
轟,幾人撞在大門上,大門居然不動。
這時里面已經有聲音。
王承胤下令撞開。
兵士們不停的撞,砰,砰,砰。
丁毅遠遠在街中,身邊跟著情報司的人,正在分配。
去一隊人馬堵後門,去一隊人馬堵西門,去一隊人馬堵東門。
範永斗狡滑無比,家里有四個大門。
另為防翻牆,他又叫了兩百人四下圍開,騎著馬到處跑,主要路口有王承胤的兵馬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