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那邊，你就不怕顧泠帶著甦涼跑了？”岑蔓問。
裘琮回頭看了一眼，甦涼和顧泠依舊抱在一起。
岑蔓腳步一頓，“我不走了。”
“老裘？”岑蔓面朝裘琮所在的方向叫了一聲。
裘琮皺眉，“你要住下？”
岑蔓點頭，“甦涼看中湖邊的風景，打算跟顧泠在那邊建房子單獨住。為了你孫女好，你應該不反對吧？”
裘琮摘下草帽，看著岸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微微嘆息一聲，也上了岸，把小船拉上去，拿起他和顧泠的包袱，以及中途采購的食材。
“我該小心一點。”顧泠低聲說。
甦涼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扭頭看顧泠，秀眉微蹙，“你是想說，其實本來沒想要孩子？”
顧泠搖頭，“我喜歡孩子，但這件事，我們尚未決定。”
甦涼捂住自己的小腹，“小神，你什麼都沒听見。”
顧泠神色無奈，“孩子才多大，听不到。”
“哦，我逗你的。”甦涼輕笑，“說實話，我也很意外，沒做好當娘的準備。但這種事，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大概是天意吧。”
“真的沒問題嗎？”顧泠把手貼在甦涼的手上，神色有些擔憂。
“大神你太緊張了。”甦涼抽出自己的手，蓋在顧泠手上，“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都有差異，我跟你講的前世女子成年年齡，不需要那麼嚴格。我沒事的。”
“我只是……”顧泠很難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他很激動，很高興，同時又覺得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會讓甦涼很辛苦，擔心會傷到她的身體。
甦涼偏頭，在顧泠唇角輕吻了一下，“我明白。不過我才是大夫，我說沒事就沒事。不準你再表現出對小神的一丁點懷疑和否定，孩子真的會知道的。”
顧泠輕嘆，“我怎麼會否定孩子，我很高興，真的。看到信的時候，便想著有飛機就好了。”
甦涼噗嗤一聲笑了，“大神你可以說恨不得長出翅膀，怎麼還惦記上坐飛機了。”簡直比她更像穿越者。
“飛機比鳥快。”顧泠認真解釋。
“這倒是真的。”甦涼表示很合理，“師父離開了，只有我們倆和一艘船，且你知道路，他就不擔心我們會跑嗎？”
顧泠神色淡淡，“他認為你不會走。”
甦涼挑眉，“你們聊過什麼？”
“沒有。”顧泠簡單兩句話就說完了他跟裘琮見面到今日發生的一切。
甦涼輕咳，“行吧，你們沒打起來就不錯了，互相看不順眼也不必勉強。大神你覺得我們應該離開此地回乾國去嗎？”
顧泠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船，微微搖頭，“留下也好。”
“為何？外面很危險？情況怎麼樣了？”甦涼問。
顧泠提起他請了燕十八到涼國曜城找司徒勰麻煩的事，以及他暗中促成炎國太子易位的事。
燕十八的事甦涼一點兒都不意外，對于後者則比較好奇。
顧泠說炎國新的太子是他曾經看到黑霧後救過的人，心智才學都很出眾，一直在韜光隱晦。那人無心權勢，卻心懷悲憫，有不少造福百姓的計劃，卻很難實現。
“看來他被大神‘點化’了，知道自己得先有權勢，才能做想做的事。若他不願看到炎國百姓乃至天下百姓被卷入戰火生靈涂炭，就應該首先讓自己有坐到談判桌上的資格，否則再努力也是徒勞無功的。”甦涼說。
顧泠點頭，“他自己清楚，也有計劃，只是原本一直在等機會。”
“大神你幫了他。但這次突然從襄月城離開，他能守住自己的位置嗎？”甦涼問。
“他有自己的人馬。”顧泠說，“若得到的位置都守不住，也不堪大任。”
甦涼想想也是。能被顧泠夸贊的人物定然是有真本事的，想要在皇室中出頭且不被打倒，依靠別人庇護只能一時，自己立住才能長久。
“只要炎國跟涼國沒有真正聯手，乾國就不會有真正的危機。”甦涼說。如今炎國的新太子是一位堅定的反戰者，炎國皇帝又是個標準的投機小人，接下來能真心跟涼國聯手打乾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下來，甦涼告訴顧泠她來到這個海島後發生的一切。
說起裘琮給南宮倩服下了清除記憶的藥物，險些害死她，甦涼微嘆，“那老頭真的不壞，只是先前被親情蒙蔽了雙眼，做的事都是南宮霖攛掇的。除了抓我，抓我是司徒靖的意思。”
顧泠並不想評價裘琮，只說了一句，“是我離不開你。你離開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甦涼把玩著顧泠的手指，“當然不是了，沒有你我很寂寞的。”
“你有小神了。”顧泠盯著甦涼的肚子。
甦涼眨了眨眼楮，“大神，你以後不會跟寶寶爭什麼吧？”
顧泠搖頭，“不會，我會愛寶寶，你要多關心我。”
甦涼︰……她的高冷禁欲大神真的只是過去的一場夢……
“那……我們就暫時不管外面的紛爭，先在這邊住著？”甦涼問。
“好。”顧泠表示認同。如果甦涼沒有身孕，他並不想留在裘琮的地盤。但如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只希望甦涼是安全的。倘若離開這個地方回到乾國，甦涼一定會被很多人盯上，乾國皇室定然又需要他們做這個做那個。
……
裘琮見到南宮倩氣色有好轉，松了一口氣。
听南宮倩問起甦涼的相公是否來了，裘琮點頭。
“不知道師叔的相公得是多出色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南宮倩神色有些好奇。
裘琮皺眉，“你管這個作甚？好好養身子，不要想太多。”
“嗯。”南宮倩點頭。
等到顧泠背著甦涼走進小院，秋月看了顧泠一眼，連忙收回視線，“太爺，甦姑娘回來了。”
顧泠把甦涼送回房間，他的包袱已經被裘琮放過來了。
“大神你都瘦了，肯定餓了吧？秋月的廚藝還行，算是我教的。”甦涼說，“要是不想跟他們一起吃，就端過來我們倆吃。”
顧泠點頭，正有此意。
于是，午飯甦涼和顧泠在房中吃，南宮倩和秋月也在房中吃，裘琮和岑蔓兩人坐在院中。
人多了，倒比往日安靜不少。
午後甦涼有些困倦，心知顧泠一路趕來定然沒有好好休息過，便拉著他陪自己睡會兒。
到床邊，顧泠看到那個干癟的竹筍，神色莫名，“這是，那個小神？”
“是啊，我的朋友。”甦涼笑著把竹筍拿起來，“大神你跟它打個招呼。”
顧泠抬手，揮了兩下，“你好……筍。”
甦涼笑著倒在了床上。她曾跟顧泠說過，在前世，“筍”因為諧音“損”，“好筍”“歹筍”都被作為形容詞來用。
兩人在床上躺下，甦涼枕著顧泠的手臂小聲說，“其實，我發現一個秘密。”
“什麼？”顧泠輕撫著甦涼的小腹，一想到這里面孕育著他們的孩子，就覺得好神奇。哪怕他听甦涼詳細講過從受精到生育的全過程，但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懷疑，岑師父喜歡老裘師父。”甦涼說。
顧泠對此並不感興趣，但仍是配合甦涼問了一句，“何以見得？”
甦涼在這邊沒事，懷孕了也不能練武，又天天跟岑蔓在一起，便起了幾分八卦之心，跟顧泠說起她為何覺得岑蔓喜歡裘琮。
最明顯的一件事是，因為甦涼說裘琮這兩日可能回來，岑蔓換了一件跟先前相比明顯更好看的衣服，今日頭上的發簪也從木簪變成了玉簪。
“或許只是巧合。”顧泠說。
“大神你難道不懂女為悅己者容嗎？”甦涼堅持自己的看法，“我今日去海邊等你，還換了在這邊最好看的裙子呢。”
顧泠眸中漾起笑意，“你最好看。”
“你才最好看。”甦涼用手指描摹著顧泠的眉眼，“我先前夢到寶寶了，在夢中起初以為是你，因為那張臉就是你，但後來發現好小，是跟你長得一樣的寶寶。”
顧泠微微蹙眉，“但我夢到了跟你長得一樣的寶寶。”
甦涼表示驚訝，“真的假的？你不會是在哄我吧？”
“真的。”顧泠說。
“哦……”甦涼笑起來，“那是因為我們都得了相思病。”她一直在想顧泠，顧泠一直在想她，得知有孩子，夢中看到的也是彼此的模樣。
甦涼閉上眼楮，“睡覺吧。”
顧泠的吻卻落了下來，兩人用輕吻紓解對彼此的思念，想做點別的，倒是不方便了。
……
岑蔓想找裘琮商量接下來怎麼住的問題，但裘琮放下筷子去後院看了先前種下的菜之後，便拎著斧頭鐮刀出去了。
等顧泠和甦涼睡醒，已經是日暮時分。
“我最近越來越懶了。”甦涼打著呵欠坐起來。
顧泠搖頭，“是小神懶。”
甦涼便笑，“也對。我本來不懶的，都是小神懶。”
床邊的竹筍咕嚕嚕地滾到了地上去，顧泠撿起來，“讓它回家去吧。”
兩人收拾好出門，院中靜悄悄的不見人。
甦涼說要帶顧泠去看看她喜歡的那個湖，商量一下建房子的事。
顧泠攬著甦涼走進竹林中，沒多久面前豁然開朗，美麗的湖泊出現在眼前。
而甦涼跟岑蔓提過要建房子的位置，那片區域的竹子都已被砍下倒在地上。
裘琮挽著袖子，扎著馬步，正在砍一根粗壯的竹子。
岑蔓用腳踢到竹子，就俯身抓住拖到一邊，堆在一起。因為看不見，做得很慢。
甦涼突然有點感動，開口叫了一聲，“師父。”
裘琮和岑蔓同時回頭看過來。
“小涼你來了？”岑蔓先開口，“是這片地嗎？為師看不到，怕指錯了。”
“沒錯。”甦涼語帶笑意，“兩位師父辛苦了，不早了，先回去吧。”
“你們回去。”裘琮話落又是一斧子下去，竹子 嚓一聲斷了，倒向一邊。
顧泠在竹林里選了個位置，把干癟的竹筍埋進去，然後拿小刀在旁邊的竹子上刻了兩個字，“好筍”。
甦涼︰……她家大神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晚飯後，岑蔓想問問裘琮怎麼住，結果他放下筷子，又到湖邊砍竹子去了。
甦涼把她畫的圖拿出來給顧泠看，告訴他想建個什麼樣的房子。條件有限，不能太復雜，第一住著要舒適，第二要漂亮。
顧泠說沒有問題。
等甦涼睡熟後，顧泠悄悄起身，又去了湖邊。
就見裘琮獨自一個人仍在忙活，點了一個火堆照明。
听到腳步聲，裘琮回頭，看到顧泠從竹林中走出來，眯起眼楮，“你怎麼來了？”
顧泠並未回答，裘琮輕哼一聲，也沒再問。就像先前在路上一樣，兩人再次為了甦涼達成無言的默契，在夜色下忙碌著。
翌日清晨，甦涼睜開眼的時候，顧涼躺在她身旁，正看著她。
“大神你怎麼醒得這麼早？”甦涼抱住顧泠的胳膊，“再躺會兒吧。我們商量一下，小神的大名叫什麼好呢？”
顧泠想了想說，“找一個有五滴水的字。”
甦涼笑了，“別，咱們家不缺水了，不用如此嚴格。”
顧泠搖頭，“想不到。”
“沒想到大神你也有被難住的一天。”甦涼莞爾，“不著急，還早呢，我們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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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感覺？”顧泠把手輕輕貼在甦涼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甦涼想了想說，“其實沒感覺，不過心里覺得不是一個人了。”說著突然笑了，提起起初被抓來這邊時她找的“朋友”竹筍小神。
“忘了說，她也是我的徒弟了。”岑蔓微微一笑。
裘琮輕哼，“你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變了？”
岑蔓微嘆，“我一個人，只是活著，好在哪里？”
裘琮皺眉，“隨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竹林之中，岸上只剩下了顧泠和甦涼。
他收回視線，“不會。甦涼是我的徒弟。”
裘琮搖頭，“隨他們。”
顧泠微嘆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甦涼靠在顧泠胸口，看著海浪漫上來，又退回去。
走出一段，她才開口說，“那丫頭天天盼著顧泠來，我還真擔心你找不到他。”
裘琮問，“倩兒怎麼樣了？”
“嗯。”裘琮應聲，“我們先回去。”
岑蔓便循著裘琮的腳步聲離開了。
“我也看不著，應該比你剛走那會兒好了不少。”岑蔓說。
“嗯。謝了。”裘琮說，“你若有事便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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