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河畔的三角洲雖然名為淨土,但是卻比血雨連綿的外界更顯得地獄修羅,只因此地是為兩方勢力交戰的主戰場。
望河谷的做法,與凌河郡並無不同。
大量的平民被他們強行驅趕到了淨土之中,迫使他們為領主而戰,用他們的鮮血與性命換取領主的私欲。
這一刻,三角洲儼然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在各路將士的軍令下,所有征調而來的眾生被迫卷入這場戰爭中,整個三角洲殺聲震天。
雙方被迫參戰的眾生,此時也被迫揮起了屠刀,攻向了本與他們無冤無仇的對方。
一個個凡人接連倒下,可後來人卻踏著他們的尸體繼續上前,最後又被後來者踏上尸身。
隨著尸體的累積,整個三角洲的平均海拔甚至因此拉升了足足一丈。
整個三角洲白骨縱橫,宛如地獄。
據說,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月,每一日的戰爭都堪比白熱化。
這場近乎送死的戰爭,讓所有參戰的眾生無不心顫,他們想要逃,但他們的身後是緊隨而來的督戰隊。
督戰隊,皆由總兵親軍構成,有著戰時執法的特權,為的就是督促參戰的每一人履行自己的職責。
但凡有後退者、怠戰者、逃兵、叛亂者,都將遭到督戰隊當場處刑。
參戰的眾生,除了要遭受敵人的屠刀外,更要遭受己方督戰隊的鎮壓,不可謂不慘烈,只因他們都是消耗品。
這一刻,我也終于明白許正陽他們為何對征調令如此恐懼,甚至不惜與我握手言和奉我為主了。
一旦真的卷入這場戰爭,能活下來的恐怕沒有幾人。
可此時,我已無心關注這場屬于雙方之間的戰爭,因為張遠此時已帶著我們來到了軍營中。
將我們原地安置後,張遠隨即對我以眼神示意,只說要前往總兵營帳進行征調匯報。
我也隨即會意,將一縷意識投射到王永宗的腦海里,借著他的這具軀殼,和張遠一道而行。
“啟稟總兵,張遠、王永宗征調歸來,且向總兵復命!”
進入營帳後,張遠隨即代替我替總兵匯報道,“此次出行,我二人共征得民兵三萬四千眾,其中有九鎮累計一萬三千人不願服從征調,已讓卑職盡數處決。其他民兵此時已在帳外集結,還請總兵清點。”
此時,總兵的注意力盡集中在沙盤之上,似乎在與眾將領討論著戰事,並不曾朝這邊多看一眼。
他擺了擺手,“不必了,張遠你是隨我一同前來凌河郡的,對你的辦事能力本將很放心。你現在便率他們奔赴前線吧,此次與望河谷的拉鋸戰,已經持續得太久了。”
听了這話,我微微一詫異,似乎這總兵與張遠並不僅僅只是上下級的關系,過去還有著些許交情。
對此,張遠隨即應諾,可他遲疑了一會,又說道,“總兵大人,末將還有一事相求。”
“說。”
“這次征調來的民兵,皆和末將來自同一方世界,其中更不乏末將的故人。末將斗膽,還請總兵暫開方便之門,讓他們免去戰事之苦。”
不曾想,張遠竟是為我們替這總兵求情,不讓我們直接介入戰場。
看來,結上這個盟友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他還有能力保全我麾下的有生力量。
“張遠,你我雖有過命交情,但你這樣讓我有些難辦吶!”
听了他的這番話,總兵微微皺眉,“三萬四千之眾,若是不調去戰場,試問這軍營之中,哪還有安排他們的去處?此間為前線,可不是你樂善好施養閑人的地方。”
“可將他們改組為督戰隊!”
張遠說道,“方才末將環顧戰場,卻見先前的督戰隊已有疲態之勢,那些負責督戰的家伙,似乎已厭倦了殘殺戰友的工作。依末將之見,且將他們由督戰改為先鋒軍,讓他們上陣殺敵,之余督戰之位,則由末將故人取而代之。”
听了這話,總兵思量了一會,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眼下的督戰隊確實有些令人失望,已經出現了好幾波成功脫戰的逃兵,也是該警醒警醒他們了。”
“既然如此,本將便答應你的這一決定,由你的故人擔任督戰之職!”
對此,張遠臉上一喜,“謝總兵厚恩!”
“同鄉交情我可以理解,但你要記住,即便你是我親軍,我也只能幫你這一次。若是督戰不力導致再有逃兵出現,那麼你和你的故人都將遭到罪罰!”
“還請總兵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
不曾想,在張遠三言兩語下,我們陰陽界這幫人督戰隊一職,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督戰隊雖然同在前線,但畢竟不用直接參戰,在保全實力無疑是上上之選。
“張遠,這總兵與你是什麼關系?”
和他從營帳中走出後,我朝張遠這麼問道。
軍中最忌諱自立山頭,而剛才張遠說我們是他的故人,又說讓我們充當督戰隊,這無疑有著立山頭的嫌疑。
但這總兵對張遠不僅不曾表以警惕,反而一副情理之中的樣子,怎麼看都有些不尋常。
“五千年前,他曾和我在同一天被打入修羅界,當時恰巧遭遇一場神明之戰,我們倆一起殺出重圍,就此結下過命交情。雖然如今神境跌落地位有別,但多少也算的上是自己人。”
張遠朝我說道,“對了,你打算出手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如果可以還請留總兵一條命,若是留不了也無妨。”
我點點頭,在說話間便與張遠一道來到了軍營中,與許正陽他們會和。
而我的意識也隨即從王永宗的腦海中抽出,回歸了自身。
“大人,剛才總兵怎麼說,我們是不是也要上前線,像那些炮灰一樣毫無價值的死去?”
看到我們歸來,許正陽急匆匆的趕了上來,朝我問道。
我回應道,“不必擔心,騎兵長已與總兵告知,我們不必直接參與戰爭,在前線後方督戰即可。”
听了我這話,在場所有人原本緊繃的神經頓時松弛了下來。
畢竟此間不像陰陽界,在修羅界一旦死去,就意味著真正的消亡。
他們雖然都已活了數千年,但對死亡還是充斥著本能的恐懼。
“但是,我們雖然只是督戰,但我的意圖是從這兩頭老虎的口中奪得這片淨土,作為我們將來的據點。”
“所以,我們遲早還是要戰,並且戰事甚至可能更加慘烈!”
听了我這話,原本還一臉振奮的眾人,立即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
但我終究是他們的君上,我的話在他們耳中即為神諭,他們雖然心有恐懼,可終究不曾再多言。
“好了,在這血雨里多待一天就多耗一分的神力,別在這耽擱了,咱們且出發吧!”
我隨即指向淨土一方,朝眾人如實說道。
在我的命令下,眾人不曾再有遲疑,隨即迅速朝著前方進發而去。
這片身為淨土的三角洲距離軍營並不遠,只有不到百里的距離。
不消片刻工夫,我們便已經抵達了三角洲之中。
隨著戰事的進行,三角洲各地皆尸骨成山,成批成批的士兵在騎兵的驅使下踏著同伴的尸骨繼續朝著前方發起沖擊。
這些士兵,皆是從凌河郡各地強行征調而來的,他們曾經是神明,曾經割據一方世界,好不風光無限。
可奈何此間為修羅界,在血雨漫長歲月的侵蝕下,他們的神力消散,淪為了半神淪為了凡人,最終淪為了其他神明手中的消耗品、炮灰。
這些士兵沒有專門的鎧甲抑或兵器,只是拿著簡陋的法器抑或武器,在指揮官的指揮下一次又一次朝著敵方發起攻擊。
而在他們的身後,一排排手持鋼刀的督戰隊嚴陣以待。
他們往前,面對的是敵人的戈矛,若敢退後,則要面對督戰隊的審判,猶如夾在兩柄刀刃中間的魚肉,生死不由己。
但和外界相比,這片淨土果真讓人心曠神怡。
雖然四處殺聲震天怨魂載道,雖然滿地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但三角洲的上空卻是一片晴朗,不曾有絲毫雲霾,不曾有絲毫血雨落下。
即便外界煞氣沖天,可此間卻並不受到一絲一毫陰煞之氣的侵染。
而我置身此間中,臉上的尸斑逐漸消散,血肉也隨即恢復了血色。
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原本渾身腐朽尸水恆流的他們,此時身體里煥發出一股磅礡的生機。
在這股蓬勃的生命氣息下,他們的身體開始生出新肉,從傷口中流淌出來的也不再是尸水,而是赤紅的鮮血。
在赴入淨土的這一刻,所有人都已不再行尸走肉,儼然化作了活生生的人的模樣。
“新生,我們得獲新生!”
看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包括許正陽在內的所有人無不表露出極大的亢奮,表情也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淨土,果然是一片猶如天堂的好地方!”
“太好了太好了,如果能一直留在淨土中,我們就再也不必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奪下來,一定要把這淨土奪下來!”
這一刻,眾人無不激動異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