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絕于佛門?呵,如此佛門,不留也罷!”
隨著凡心話落,他手中的佛珠突然崩斷,一百零八顆佛珠子散落一地,而他身著的袈裟也層層開裂,化作了漫天碎布。
誰也不曾料到,凡心法師竟會突行此舉,碎裂了佛珠,撕毀了袈裟,儼然是打算摒棄佛門。
看到這一幕,枯榮大師的臉抽了抽,可終究不曾有多言。
隨著于偉一家慘案背後因果揭曉,凡心對佛門的信仰瞬間崩塌,卻以碎珠斷袍的方式,選擇了自絕于佛門。
“住持方丈,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當年為何要賜我法號凡心了,只因我凡心深重,雖在佛門中,卻並非佛門人,身懷小義而無大義,有著太多剪不斷的貪嗔痴妒慢疑,只可惜我在佛門虛度光陰數十載,直到現在方才明悟。而現在我佛緣盡毀,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凡心如此說著,和佛門做了徹底的決絕,聲音無形中多了一股濃濃的凡俗之氣。
話落,凡心不曾理會周圍眾道門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當即拂袖離去。
而枯榮大師搖了搖頭,眼神里流露一分心痛,也同樣飽含失望,不曾對他有絲毫挽留。
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一群人的命重要,這一艱難的抉擇我也曾多次遇到過,也一度身陷囹吾。
可是,這一抉擇本身就充滿了太多的主觀因素和主客立場,並沒有絕對的對錯正邪之分。
凡心護短,看到的只有眼前眾生,枯榮心懷大義,看到的是世間蒼生。
凡心之所以選擇棄佛還俗,並非因為對佛門的厭惡,只因二者之間的信念已產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最終不得不分道揚鑣。
“凡心前輩,不知你此行打算去往何方?”
看到凡心落寞離開,我忍不住朝他問了一聲。
畢竟今日他之所以與佛門割裂,也是受到我和念冰情劫的牽累。
“凡俗人世。”
凡心腳步微微一頓,背對著我發出如是嘆息。
“佛分八境,尊生,樂道,禁言,思過,無常,往生,守一,無我,可貧僧執念太深,終將傷人傷己。貧僧身在佛門,卻登不了極樂。貧僧看得清紅塵,卻放不下凡心。經書三千卷,磨不掉,卷書三千卷,忘不掉,原來只有無我……”
“哈哈哈,貧僧明白了!”
在一陣釋然的笑聲中,凡心離開了,離開了朽木嶺,離開了佛門,消失在了我們所有人的眼前。
“阿彌陀佛,佛門殊途,讓諸位見笑了。”
話落,枯榮大師一聲嘆息,隨後也轉身離去。
枯榮走了,沉江客和陸消川槐靈聖此時則朝著我走了過來。
沉江客看了看棺中的茹若初,猶豫了片刻後問我,“林笙,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本尊很明白你的心情,但還是想冒昧問一句,你打算何時與我們共赴黃沙之地,以除永生之患?”
“待我安置完若初的後事再說吧,”
說著,我朝著四周張望了一圈,“對了,你不是說隱山門中關押著一個永生者嗎,怎麼一直不曾見他人影?”
听了這話,原本還一臉凝重的沉江客突然神色大變,朝著已經被重建而起的山門之中看去。
“大事不好!”
沉江客話落,卻也顧不得與我多言,當即大步朝著山門之中趕去。
“眾弟子听令,快將那小和尚從地牢里挖出來,他若身死,本尊這些年所有準備都將前功盡棄!”
一時間,所有的隱山門人頓時大亂,慌忙朝著山門南側的一個方向趕去。
隱山門的宗門所在地雖然已經重建,但因為先前地表盡數被岩漿所覆蓋的緣故,許多的暗道地穴都已經被封死,灼熱的高溫更是席卷當場。
伴隨著陣陣轟鳴聲響起,一處石樓被眾人蠻橫的推翻,露出了下方已經陶化的堅硬地面,而隨著沉江客一掌祭出,地面當即層層坍塌,露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洞口,以及一條蜿蜒向下的石階。
不一會,我看到有一個年輕的僧人被眾隱山門人從洞中抬了出來。
他穿著一件破爛的僧袍,頭頂還燙著九個戒疤,手上腳上還戴著沉重的枷鎖鐐銬。
也許是遭到岩漿的侵襲,他的大半張臉大半個身子都遭受了嚴重的燙傷,鮮血從燒焦的皮肉下不斷滲出,看起來頗為 人。
見此,沉江客的臉色顯得格外凝重,當即一招手,周圍大量的草木紛紛枯萎,來自其中的蓬勃生命之力瘋狂地朝著那年輕僧人涌去,治愈著他身上的累累傷痕。
來自黃沙之地的永生門人,怎麼會是一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