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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的皸裂聲中,整片天空如同被閃電劃開的雲層,又像是從外部破裂的雞蛋。
一道道粗細不同的絲線在飛快的出現,串聯。
瞬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天空。
乍一看上去,整片天空猶如一塊破碎成千萬塊的玻璃。
隨時都有可能破裂,化作無數尖銳的刺片如雨一般砸落。
可就在天空即將被這些碎裂所佔滿時,忽然,李臻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抽象的人形輪廓。
那人形如同籠罩著雲霧,看不清正臉,看不清形體,甚至看不清衣著。
可哪怕透不過雲霧,李臻還是可以感覺到,這人形所散發的那種……己身所代表的道理。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萬魔俯首!
霧氣之中,那人形明明是靜止的,可卻有巨龜震嗥,靈蛇吐信之聲。
帶著萬魔俯首退避之勢,踏波而來,持劍而立。
天空之中,碎裂之聲依舊響徹不停。
密密麻麻,如同萬千絲線。
而當那霧氣籠罩的人影踏波而來的那一刻,李臻福至心靈,以心底之聲,念誦道︰
“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玉虛師相金闕化身蕩魔永鎮終劫濟苦天尊。”(注1)
聲音如同波浪,自出現起,便昭告諸天!
天空之中的皸裂之聲戛然而止!
接著,纏繞在人形周身的雲霧飛速膨脹。
瞬間籠罩住了整片周天。
無數皸裂的絲線在與雲霧接觸的一剎那,就像是被按下了倒退鍵一般,那無邊無際蔓延的裂縫開始了時光倒流,所有的絲線朝著雲霧在聚攏。
原本已經碎裂成無數拼圖的天空登時倒轉,被吸收進了雲霧之中。
雲霧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最後,鋪天蓋地!
接下來,雲霧開始縮小,匯聚。
最後,在北方形成了一團濃厚的雲層。
雲層之上,那終于自雲霧中露出陣容的真武蕩魔帝君腳踏龜蛇,披頭散發,持劍而立。
立北,朝南。
靜止不動。
“……”
靜默之中,道人的意識立足于地,仰頭看天。
蕩魔天君俯瞰眾生,腳踏虛空,靜止無言。
李臻看了這位好久好久。
這,就是觀想?
觀想真武圖 ,化作身外法身,降妖除魔?
抬著頭,仰望那徑直于北方的人影。
想到這,他緩緩收攏了目光。
低下了頭。
他本在這空間無形無質,甚至都不存在天地一說。
可是,就在剛才,他忽然有了一個……很微不足道的發現。
那就是……抬頭看久了。
脖子有些難受。
也就是說……
“低了。”
寂靜的空間中,雖是念頭,可伴隨著心念一起的層層震動。這靜深的心湖之中,蕩起了層層波紋。
這里,是他的世界。
抬頭時間長了,不舒服。
可真武帝君就在天空之上。
它是不會下來的。
此處無魔,何須下界?
既然這樣……
那麼,山不向我走來,我便向它走去。
帝君既然習慣了俯瞰眾生,不遠足踏凡塵。那……弟子就站的高一些吧。
于是,無形無質的李臻,飛了起來。
飛起之時,在這片黯淡星河之下,他的手,還拔起了地面。
他在升高。
轟隆隆隆……
地面同樣在升高。
千百年來,真武無親身下凡顯聖之景。
而這世道……也不該有仙。
上古時代,妖族以人為血食。始皇承春秋之遺,驅趕妖族至極北,築長城、立盟約,使之無犯。
後因焚書坑儒,被人稱其為暴君。
那時,沒有人說那一統六國、奠定華夏之基的始皇帝是什麼神仙下凡。
再往前,自堯舜軒轅之史,或神農嘗百草,燧人氏盜天取火開人族彌蒙,亦是與天抗爭。
人族自誕生之日起,就是一部與天地妖神的抗爭之史。
我敬的是天地,修的是順心。
雖心中亦不敢對三清諸神心懷褻瀆……
可終究,這天地,仙佛不見。
神仙高高在上,我心懷敬意。
可若讓我始終仰視……
不好意思,抬頭久了……
會頭暈的。
“我敬天地。”
“天地自然敬我。”
“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定,青山見我應如是。”
道人口中訴說著無人听的到,甚至有些對仙佛不敬之言。
可大地卻一直在拔高。
拔高。
再拔高!
升高!
升高!
再升高!
高功之意,可是讓我觀想這真武蕩魔大帝圖 ,煉就法身,抵御外魔?
雖然後學感激。
可終究……後學是個抬頭不起,低頭無用,認為平視便是最好的……普通人而已。
後學,是不能變的。
因為變了,她們,便會認不出後學了。
真武帝君顯聖,後學觀其形神,體悟其威,鑄就己身,沒有問題。
可若讓我一直抬頭……
真武帝君可不會為後學治療頸椎病的,不是麼?
于是當道人提拔大地,終于與天平齊,目視那仿佛自始至終都站在那里,與他平視的真武帝君時,他拱手一禮︰
“多謝帝君無怪。弟子……舒服多了。”
……
“撲稜稜”
“咕咕~”
京城之中,某處豢養鴿籠的商行內,當一只單獨的信鴿飛落在架子上時,被早就等候在旁的一人捉住,從腿上取下了還封著火漆的竹筒,快步離開了。
珍獸欄。
“咚咚咚。”
“進。”
听到這一聲略帶蒼老的動靜,紅纓推開了門,看著明明已經是深夜了,卻還未就寢歇息的老者,恭聲說道︰
“門主,大小姐那邊已經回信了。”
“如何?”
看著坐在桌前的商撼山,紅纓恭敬的遞上去了字條。
片刻……
“紅纓。”
“在。”
“你可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明白。”
“……嗯,既然明白就好。去準備吧,明日,可要展露出我飛馬城的威風!”
“是。”
紅纓點頭,默默的退了出去。
……
“哈唔。”
大年26,大清早。
揉著脖子的李臻從廚房里走出來,打了個哈欠後,不緊不慢的朝著門口走去。
他今日起的晚了一些。
昨晚有些消耗心神不說,中途還不得不又謄抄了幾章《黃庭經》,今日還要去給那位高功送過去。
實話實說,他是有些打怵的。
對方的能耐……
真的挺邪門的。
不過今天倒是有個不錯的消息,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上午的《九頭案》,就是最後一段了。
眼下所有該交代的扣子都交代出來了,縣衙之光周仵作把該抓的人也都抓了,昨日把所有線索都抖出來後,今天這一段書,就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結局。
他挖了那麼多坑,終于能填完一個了。
雖然《九頭案》這書,他已經說了好多次。可每每把坑填上,看著大家伙那意猶未盡的表情,心里還真挺美的。
心里美,好心情。
開門迎客!
柳丁這孩子怎麼還沒來?
今年的年終獎不想要了?
腦子里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他直接打開了門。
跨出了門檻,在門口打算伸個大大的懶腰。
可腳步剛邁出去,看到街上的情景時,他就愣住了。
倒不是說什麼楊廣又出巡了。
而是此刻街道上正有一隊人馬。
自珍獸欄的方向而出,往西邊走。
他開門的時候,剛好,這隊人馬離開自己家的範圍。
人馬一共四五十人左右。
騎著的坐騎只有三種顏色,白、紅、黑。
白的,是墨雲踏雪。
紅的,是赤焰。
墨的,是烏龍騅。
飛馬三宗之坐騎!
而此刻,騎在馬上之人,身穿的同樣是白、黑、橙黃三色之衣,看起來整潔如新,雖然不是鎧甲,可只要遠遠看上一眼,就能記住這三色鮮明的色彩,以及那……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威勢的底蘊!
李臻乍一看,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飛馬城。
又遇到了一起出任務的飛馬三宗之人。
只見這些人各個挺胸抬頭,兩騎一排,一字長蛇延伸,為首的,是一身穿黑色大麾的魁梧老者,身後跟著的是一些同樣看起來身手不凡之人。
紅纓,便在其中。
而听到了他開門的動靜,對方還回頭看了一眼。
當和呆滯住的李臻視線對上了之後,女子卻只留下了一個極為復雜的警告眼神,接著就扭過去了頭。
仿佛與李臻形同陌路。
但他卻看懂了對方的眼神︰
“別靠近,離遠點。”
離什麼遠?
答案不言而喻。
就這樣,在道人的注視下,一眾看起來威風凜凜的飛馬城之人頭也不會的沿路而走,一路上不管是早起忙碌的,還是出來玩的……所有人都看的到他們。
或者說,他們本身就已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可卻一刻不停。
似乎專門為了惹人注目一般,行進的速度不快不慢,卻又讓人無法忘記。
就這樣,他們一路走遠,最終,消失在了李臻的視線之中。
李臻的眉毛不知何時已經皺緊了。
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為何飛馬宗要一改低調之態,大張旗鼓的出來!?
這里可是洛陽!
他們……
“先生,您在等我?”
忽然,趕過來的柳丁打斷了他的思緒。
“……”
李臻看了這孩子一眼,點點頭︰
“去準備吧。”
“誒,好 。……先生,這是我娘給您熬的醬豆,這幾天家里做醬呢。”
“哦,好,替我謝謝你娘親。拿著放屋里吧~“
“嗯嗯。”
柳丁與他擦身而過。
李老道依舊駐足在門口,眉頭緊鎖。
(注1︰真武帝君的名號是一個朝代一個朝代加的,這里有些與歷史不符,但還是以我為準,各位不用較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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