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廟會集市熱鬧非凡,年三十前一天,全家人上陣來到鎮上集市采買東西。
這還是甦素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過年,興致勃勃拉著孔湛到處轉。
平常難見的小商販也挑著擔子蹲在路邊叫賣,攤販上是各種糕點干鮮果品,話梅糖,蛋香餅干。
來往的人們身上總會有一些紅色裝飾,遠遠看去,入目的人群徜徉在火紅之中,喜氣非凡。
整條街道人聲鼎沸,最近的雪災也沒能打消人們過個好年的想法,據說上面給了不少補貼,最近政策放開,至少家家戶戶吃飽飯沒問題。
甦素看著面前幾個小孩嬉笑打鬧著舉著糖人蹦蹦跳跳,不禁勾唇一笑。
這便是百廢待興後的盛世。
孔湛去了小攤販那里,豪氣買了幾樣小吃,用油紙包好,拎在手里一串。
“听說供銷社現在還有臘腸和活雞活鴨,要不要去看看?”
甦素兩眼亮晶晶的點點頭,接過孔湛遞過來的小糖人,欣喜不已,卻又看到身旁小孩子們舉著糖人歡快的模樣,嗔他一眼。
“這都是小孩子吃的玩意。”
“很甜。”孔湛咬了一口又遞給她。
孫悟空造型的糖人,就這樣少了半個腦袋。
甦素噗嗤笑出了聲,也咬了一口,甜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這味道不怎麼好,可對現在的孩子們來說是一年才能難得嘗一次的美味。
供銷社最近的確出了不少稀罕玩意,即使四周村里的人不怎麼富有,現在大過年的還是排起了長隊。
兩人過去時,甦母早就排在了最前面。
甦素放輕腳步來到甦母身後,一拍她肩膀,“娘!”
甦母被嚇了一跳,拍著胸脯瞪好氣又好笑的她一眼,“你這孩子,嚇死人。”
甦素咯咯一笑,“娘,今天供銷社有什麼好東西,你是不是剛來就開始排隊了?”
甦母見她手里的糖人,正要開口說她亂花錢,可目光觸及身後正一臉寵溺看著自家女兒的孔湛,默默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今兒可有不少好玩意,听說還有的確良布料,和活雞活鴨,娘準備買些回去。”
她翻了翻手中的票子,“這些不票給你們姐妹倆做夏衣可能不夠,就做點里衣穿穿吧。”
說話間,已經到了甦母進去,這里能買活雞活鴨的都是有錢人家,沒想到這個價格比甦母想象中的還要多。
“的確良一匹需要糧票外加一塊五,一只鴨子三塊錢,一只雞兩塊錢。”
甦母詫異不已,“這麼貴!”
那供銷社售貨員嗑著瓜子,漫不經心道︰“當然了,今年大雪活鴨活雞都是稀罕玩意,更別說的確良布料了,供銷社的的確良布料存貨只有三匹,要不要?”
“這……”甦母珍之重之從貼著胸口的兜里摸出一個紅布包,揭開後,里面是一些散碎票子和一塊五塊的紙筆。
這二十塊錢是她拿出了一整年的積蓄準備過年的,沒想到的確良布料這麼貴。
她遲疑著,“那給我那一匹的確良吧。”
雞鴨還是算了,這麼貴,都能買不少豬肉了。
正遲疑間,孔湛卻不知何時走上前來,將兩張大團結遞給售貨員。
“我們是一家的,所有的確良布料和活雞活鴨我們都要了。”
供銷社門口的小雞籠里,兩只雞仔和兩只鴨仔擠成一團取暖,那供銷社售貨員挑挑下巴,“雞鴨都在那里,你們自己拿。”
她將的確良布料包好放在桌上,“甦嬸嬸,你們家啥時候招了上門女婿,還這麼有錢?以前咋沒見著?”
能輕輕松松拿出二十塊錢,簡直是大戶人家。
這些東西,甦母拿的不安心,想要拒絕,卻見孔湛已經拎著籠子,抓了一只小鴨仔出來供甦素把玩。
自家閨女沒心沒肺的,喜笑顏開,簡直沒眼看。
“咳咳……那啥,是最近招的,也不算是上門女婿,人家就是最近暫時住在我家。”
那售貨員嘖嘖感慨,“這小伙子挺俊的,還知道買雞鴨仔逗媳婦樂,他家是干啥的,咋這麼有錢。”
甦母頗為自豪,壓低了聲音道︰“是城里來的知青,人家可是知識分子。”
竟然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認可了孔湛做自家女婿。
只是,不知道孔湛日後若是回城,閨女會不會很難過。
甦母想了很多,售貨員催促她繼續選些東西,孔湛拿的二十塊錢沒花完。
出了供銷社,甦素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似乎,自從來到街上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甦葉。
甦素扯著辮子問甦母,甦母也是一臉茫然,“可能,跟你爸在一塊吧,咱們剛來鎮上她就自己跑去玩了,你倆有啥想買的都自己瞧瞧去,娘再去裁縫鋪看看,中午前在牛車旁見。”
甦母早就和村里幾個嬸嬸們約好了一塊行動,干脆將甦素趕走,自家閨女身邊還有空戰這麼個護花使者,他很放心。
甦素看著母親邁著輕快步伐離去的背影,著實無奈。
甦素與孔湛聊著天逛街,整條街道走下來也沒見到甦葉。
孔湛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廢品站應該有不少書本,要不要過去瞧瞧,淘些書回來?”
聞言,甦素眼楮一亮,也是,原文中女主就是從廢品站淘書的。
廢品站就在距離主街道幾百米遠的小巷子里。
通過小巷,剛剛拐過彎去,孔湛便拉著她後退幾步,用牆壁隱藏身形。
甦素心下疑惑,順著孔湛指著的方向看去,原來甦葉就在這里,只是,此時的甦葉正被譚季同按在牆上親。
譚季同比她高半個頭,強勢將人鎖入懷中,令柔弱的甦葉根本無力掙脫。
一吻作罷,譚季同呼吸有些急促,聲音卻低沉了幾分。
“還不听我的話嗎?婁博愛那個王八蛋早就不喜歡你了,她都拋棄你自己去城里逍遙快活了,你還想等他?”
甦葉羞惱不已,使勁推搡著他,小臉通紅。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在等人,就算沒有博愛,我也不會嫁給你!”
這話可惹惱了譚季同,譚季同眸子一暗,垂下頭去再次狠狠親了過去,兩手還不安分的從她衣擺伸了進去,觸及女人那柔軟光滑的肌膚,更是激動萬分。
甦葉受驚不小,慌張按住他的手,“你瘋了,放開我!”
甦素眉頭緊鎖,扯了扯孔湛的胳膊,朝他使了個眼色。
過去救人吧。
好歹是自家姐姐,總不能被譚季同這個王八蛋佔了便宜。
孔湛輕輕頷首,緩步走出藏身的地方,“譚季同,放開她。”
甦素本想躲著,卻見甦葉那宛若見了救星的眼神,不禁蹙眉,隨即毫不猶豫跟了出去。
听到孔湛的聲音,譚季同眉頭一皺,松開了懷中的甦葉。
甦葉驚慌失措,連忙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紅著眼楮整理著衣服。
若不是孔湛,恐怕她就被這個王八蛋欺負了。
譚季同看著孔湛,邪邪一笑,“你真是……每次都來破壞我的好事,孔湛,我真的和你有仇啊。”
甦葉驚恐躲在孔湛身後,緊張的想要去攥他衣角,甦素走上前來輕輕握住她的手,“姐,別害怕,有我們在呢。”
甦葉這才注意到甦素,朝她勉強擠出個笑容,想到剛才被妹妹看到自己被欺負的尷尬畫面,有些不自在的掙脫開她的手。
甦素微微蹙眉,稍稍挪動腳步,擋在了甦葉與孔湛中間。
孔湛冷聲道︰“你與我之間的恩怨還沒解決,之前沒對你動手,可不是因為我仁慈,譚季同,你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的確,之前面對狼群那次,他長時間沒做什麼,可不是仁慈。
譚季同冷冷一笑,“那是你活該,這次又來多管閑事……”
話未說完,拳風已至,譚季同只覺得迎面巨力襲來,臉上瞬間被劇痛侵蝕,疼的他摔倒在地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他捂著臉坐起身,鼻血直流,倒吸一口冷氣,“孔湛,你敢打我!”
“滾。”
擲地有聲中氣十足的一個字,卻令譚季同嚇破了膽。
他連滾帶爬起身,逃跑前還不忘落下狠話,“你給我等著!”
孔湛整整衣襟轉而對甦素道︰“咱們去廢品站看看吧。”
甦素點點頭,轉而皺了皺眉詢問甦葉,“姐,你要不要先去咱們的牛車附近?那里人多,譚季同應該不會再糾纏你,以後小心些。”
甦葉愣了愣,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啊……你們兩個是不是處對象了?”
甦素還未回應,卻听孔湛頷首,“對。”
甦葉失魂落魄看著面前這對情意綿綿的情侶,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你們,要好好的啊,可別像我一樣。”
甦素忙道︰“姐,這件事千萬不要聲張,我們現在還沒打算結婚。”
甦葉的性格她可是知道的,恐怕轉身就會講這件事宣傳的人盡皆知,而且還是以‘為你好’為名。
果真,甦葉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點頭,應了。
去廢品站找了一些課本,小人書之類的,甦素滿載而歸。
而在等甦父甦母夫妻倆來牛車匯合時,甦葉將甦素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
“你倆談對象,為啥不讓人知道?要是現在孔湛能把你娶了,也不至于……孔湛是知青,將來會回城的,到時候你可咋辦啊。”
甦素微垂眼簾,遮擋住眸底的復雜情緒。
“姐,這些事情我們兩個都有商量,對未來規劃很清晰,不需要你插手。”
果真,若是她剛剛不提出保密,恐怕甦葉轉身就將這件事告訴所有人。
而她還會覺得,這麼做是為了她好。
挺可笑。
甦葉嘆口氣,“你還小,姐一直想保護你。”
“姐姐。”甦素抬眸看她,“我現在長大了,不需要你保護,尤其是在我的終身大事上,我有自己的想法。”
“可你之前選男人的眼光就不怎麼好,那個章卓……”
“姐。”甦素打斷她的話,“章卓早就與我沒關系了,謝謝當初你為我做的那些。”
還真是謝謝您 ,若不是她反應迅速,被眾人抓住她和章卓糾纏,恐怕下半輩子折在這章卓手中了。
甦葉沒想到,自己一心一意護著妹妹,可妹妹似乎不領情。
隨著鞭炮聲響起,和村里眾人的歡聲笑語,正式邁入了1977年。
家家戶戶門戶敞開,走街串巷,無不快樂升騰,村里之前上山打來的狼皮和熊皮換了不少錢和票子。
村長干脆用這些錢請了一場露天電影。
即使冰天雪地,依舊不減眾人的熱情,就連鄰村的人也趕來看,各自帶著小凳子馬扎,將小廣場上圍得水泄不通,就連高處牆上也坐滿了人,這場面,比在廟會時還熱鬧。
甦素拉著孔湛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也沒能找到視野更好的看台,踮起腳尖,前面烏壓壓一片全是人的腦袋。
孔湛見她踮起腳尖夠,便握住她的腰,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要不要坐在我肩膀上?”
甦素身子一僵,扭頭瞪他一眼,去掐他腰間軟肉,“老實點,被人看見怎麼辦。”
這熟悉的動作……
孔湛勾唇一笑,沒有閃躲,由她去了,“你不是想看嗎?”
此時音樂聲響起,七十年代的電影正式開始,場中霎時間寂靜下來,眾人的注意力被那模糊的畫面吸引了過去。
甦素還是什麼也沒看見,索性拉孔湛擠出人群,到了人少的地方,這才氣喘吁吁停下腳步。
“不去看了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甦素擺擺手,“比這個好上百倍的電影都看過,沉浸式體驗,比這個好看多了。”
這還是之前星際世界里,她嘗試使用了解那里高科技的時候,看到的,當時的電影行業早就發展壯大。
聞言,孔湛眸光閃了閃,輕笑道︰“是啊,我們看的一部戰爭片,叫什麼來著?”
“蟲族大戰!”
提起當年往事,甦素喜形于色,忽而察覺出什麼,笑容瞬間僵硬。
陡然抬眸,對上孔湛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她眨眨眼,干巴巴咳嗽一聲,“那是我……猜的。”
孔湛只是點點頭,便不再追問。
而早就盯上二人,並且悄悄跟上來的譚季同,此時正趴在牆腳張望,看到兩人單獨聊天,嘴里叼著一根牙簽走過來。
“喲,兩位在這里約會呢,沒想到白天還挺正直的兩位到了晚上也這麼不守規矩。”
之前兩人打斷了他的好事,他睚眥必報,定然不會放過這次好機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