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這次回西安跟楊將軍合作得怎麼樣？”路鳴喝了一口酒問道。
“呃，馬馬虎虎，還算好吧。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矛盾，但現在形勢復雜，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本賬啊。”少帥喟嘆道。
“也是啊，不管怎麼說，您表面上還是委座的把兄弟，海陸空副總司令，跑到西北去，總是有那麼點不對勁。”路鳴試探著說道。
“一山不容二虎，這是有古訓的，更何況兩支部隊，難免會有些摩擦，另外虎城兄可能也怕我在西安賴著不走，最後吃掉他的地盤，吃掉他的部隊。我跟他說了，我的家在東北，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來西安只是迫于中央的命令。”
少帥做人十分真誠，他說的也是實話，但凡有可能回東北，他哪里也不想去。
“既然西安一帶有西北軍駐防，委座為何一定要東北軍去插一杠子，跟紅軍作戰？也難怪楊將軍會有想法，我覺得委座就是在耍政治手腕。”路鳴說道。
“老頭子當然是要虎城兄配合我，讓我的人打前鋒，正如你說的，他這是一箭雙雕。他提出這個方案時，我就明白了，他這個手腕並不高明。”少帥不屑道。
兩人默默喝了一會酒，然後少帥看看左右沒人，這才小聲說道︰“甦聯方面答應我，只要我回去打日本人，軍火方面他們可以提供援助。你說他們可信嗎？我還是有點擔心。”
“應該是可以相信的，這些年來，甦聯對我們的軍援數量不少，他們工業發達，有這個能力，更何況咱們打擊日本人，等于也是在幫他們，各取所需。”路鳴說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並不是甦聯人對我們有多好，他們願意提供幫助，主要是符合他們的戰略目的。”少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大哥，我還是有個疑問，甦聯援助一些槍支彈藥應該是沒問題，可是損失的兵員呢，從哪里補充？”路鳴在這些問題上就是外行了。
“華北那麼大的地方，只要我回去，願意跟我打日本人的青年人太多了，兵員補充不成問題。”少帥對這一點充滿了自信。
華北本來就有很多從東北流亡出來的家庭，再加上華北正在受到日本人的侵擾，本地青年對日本人同樣充滿了仇恨。
少帥振臂一呼，必然響應者雲集，這個場面一定很壯觀，何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不能迅速建立？
路鳴想到這里，咧開嘴笑了，最近一段時間，他也難得有這樣的暢快心情。
“大哥，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多了，委座會放你回華北嗎，我表示懷疑，他不怕華北地區又多出一個華北王嗎？”
路鳴還是有點不放心，立即提醒少帥道。
“我知道，他不會答應得那麼爽快，不過華北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東北我也是一定要回去的，我的家產還在日本人手里呢，我得回去奪回來。”
少帥拍了拍路鳴的肩膀笑道。
當晚，少帥讓路鳴約來安德烈，兩人在路鳴的秘密情報處再一次進行了緊急磋商。
少帥的意思，現在條件還不成熟，要求路鳴繼續回避，路鳴也只能遵命。
所以兩個人具體談了什麼，路鳴也不知道，他猜想，少帥應該是想通過甦聯方面向中共傳達一些信息吧。
送走安德烈後，少帥來到路鳴的辦公室，許多加班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少帥，激動得非要跟少帥合影，少帥不得不跟這些人一個個合影留念。
打發走這些人後，少帥笑道︰“哈哈，這下老頭子更加懷疑咱們哥倆在他背後搞陰謀了。”
路鳴笑道︰“他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這事他干得不大地道，問題出在他身上，我們沒有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問心無愧。”
“哼，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他最好別把我逼到絕處。”少帥冷笑道。
第二天一早，少帥帶著路鳴在一群隨從和侍衛的保護下，驅車來到南京。
少帥一干人馬首先直奔軍政部，見到他的人都紛紛敬禮，口稱長官不已，至少在明面上，還是沒人敢不尊敬少帥。
來到軍政部長何應欽的辦公室，何應欽沒料到少帥突然襲擊，急忙站起來迎接，讓人準備茶水，神色卻有點慌亂。
何應欽大概也能猜到，東北軍在西北吃了敗仗，少帥突然造訪軍政部，一定是來跟他索取物資的。
“何部長，你不用上茶，你就給我上人上槍吧。”少帥開門見山道。
“副總司令，現在別說壯丁不足，就是槍械也緊張得厲害，我真的拿不出來啊。”何應欽叫苦連天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想听，我損失了一個團，你就給我補足一個團的兵員，還有一個團的槍械。”少帥說道。
“這個主我真的做不了，副總司令，先不說有沒有，就算是有，沒有委座的命令我也無法調撥給您。”何應欽搓手道。
“你的意思，非得讓我找委員長去要啊？”少帥問道。
“的確，非得委座下令不可，副總司令，您也知道，我干這個活得罪了不少人，人人都以為我大權在握，其實我就是個听命干活的人。”何應欽愁眉苦臉道。
“那好吧，我這就去見委員長，不過我還是要來找你的。”少帥轉身走了出去。
“副總司令，慢走慢走，只要有委員長的命令，我一定照辦。”
何應欽虛情假意地跟在少帥後面，做出恭送的姿態，但少帥頭也不回地走了，丟下了一臉尷尬的何應欽。
“這個人太陰險了，不過他說的也可能是真的。”路鳴跟在少帥身後說道。
“他啊，是個老滑頭，偽君子。”少帥出去後憤然罵道。
“委座為什麼都重用這樣的人啊，我也是暈了。”路鳴苦笑道。
“兄弟，你不知道，一個何應欽還有一個陳誠，他們都是很有實權的人，就算是老頭子的話，他們有時候都會不听，你以為他們真是那種唯唯諾諾的人？陳誠至少還是個真小人，何應欽就是個偽君子。”少帥忿忿然道。
兩人來到總統府前要求見委員長，不一會，文白先生走出來，看到這兩人有些吃驚，他不是吃驚少帥的到來，而是吃驚路鳴怎麼會跟少帥在一起。
“漢卿，你來得不巧，委員長這會兒不在，要不先去我辦公室坐坐。”文白先生笑道。
“委員長什麼時候能回來？”少帥很和氣地問道，態度跟見到何應欽時完全是兩樣。
“這可說不準，委座午飯後走得很急，不過他沒離開南京，現在已經三點多鐘了，估計晚飯前肯定會回來的。”文白先生說道。
“那我們就不打攪文白兄了，還是找個地方等著吧，等委員長回來，請您通知我一聲。”少帥說道。
“那也好。”文白先生笑道。
正說著，忽然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聲，大家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車隊正向這里開過來。
“倒是巧了，委座回來了。”文白先生笑道。
不一會兒，車隊來到總統府前，直接開了進去，少帥和路鳴也急忙跟著走進去。
蔣先生從一輛車上下來，看到少帥就沉下臉道︰“漢卿，你不在前線指揮打仗，跑到南京來做什麼？”
“委員長，我有急事要面見您匯報。”少帥說道。
“好吧，隨我來吧。”蔣先生說著，自顧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少帥跟著蔣先生走過去，那些隨從自然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候。
文白先生把路鳴拉到自己的辦公室，厲聲道︰“小子，你這是跟著湊什麼熱鬧啊？有些熱鬧是不能湊的，是要掉腦袋的，懂嗎？”
“張將軍，沒這麼嚴重吧，我就是陪漢卿過來要人要槍的，一件小事而已。”路鳴笑道。
“漢卿想跟委員長要人要槍？”文白先生思忖道。
路鳴就把少帥來軍政部要補充兵員和槍械的事說了一遍。
“他這是借口，一個團的兵員和槍械而已，難道在西安就補充不上，非要來南京要人要槍？”文白先生厲聲道。
“呃，我也不懂這些，我是看漢卿急得不行了，這才答應和他搭個伴，一起來見委座的。”路鳴遲遲疑疑說道。
“小路啊，你還是太年輕，人家幾句話就能讓你跟著賣命，我跟你說，趁早離這些事越遠越好，不然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攤上倒大霉的事情了。”文白先生也有點急了。
路鳴也是一怔，他沒想到，少帥來南京要人要槍回事借口。
那麼，少帥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想借此機會跟蔣先生攤牌嗎？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有點復雜了。
文白先生向來儒雅，對自己說話更是親切有加，以前沒見到他如此生氣的樣子。
“小路，兩個司令在打架，咱們這些小人物是不能參與進去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點道理你不懂嗎？”文白先生解釋道。
路鳴笑了，文白先生把自己比喻成小人物，那這民國的大人物還真就沒幾個了。
另外，少帥把自己比喻成兔子，這也很貼切，他此行恐怕就是準備好了，做個紅眼楮的兔子，他來南京是要來咬人的。
路鳴隱隱感覺一場大戲正在徐徐拉開帷幕，他的一只腳已經踏進了故事當中，不管那麼多了。
是驢子是馬拉出去溜溜吧，再等下去，也等不來平靜，一場戰亂已經不可避免地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