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獵刀插進自己胸膛之後,莫古伊感到生命在急速流失。
他再也站不住,摔在地上。
目光所及,是神廟高高的穹頂。
那里有他的信仰,有他的父母家人。
"願神降臨!"
莫古伊摸著插入獵刀的心口,最後低語一句,徹底閉上了眼楮。
轟!
全場一片嘩然。
莫古伊的行為,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誰也沒有想到,村長竟然直接死在了總督的面前。
為了他們所謂野蠻人的驕傲,悍然赴死。
被俘虜的島民們瞪著眼楮,拼命扭動起來。
他們破口大罵,怒喝著要殺了這幫人為村長報仇。
只是憤怒無濟于事。
士兵們死死抓著俘虜,不讓他們再妄動一下。
“該死的野蠻人!該死!該死!”
羅伯特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村長的死徹底刺痛了他的神經。
如果都是這樣的想法,他除了殺光整個世界還有什麼辦法!
“嘎巴爾,告訴這幫人,給他們一分鐘時間考慮,不向我臣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總督下達了最後的命令,他已經沒了耐心。
征服不能只是肉體上的毀滅,必須讓他們從靈魂深處臣服自己。
否則,日不落的光輝如何覆蓋這個世界。
在村長莫古伊的尸首面前,嘎巴爾再次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他索性跪在這幫俘虜面前,痛哭流涕。
“大梵天的僕人們啊,彎下你們的膝蓋吧!否則連神廟都會被他們燒毀!”
“求求你們,跪下來吧,向他們臣服吧!”
嘎巴爾將臉埋在沙土里,嘶啞著哭喊。
他哭不是為了神廟島,不是為了村長莫古伊,而是為自己屈辱到了極致的靈魂。
島上的男人們面色堅毅,不為所動。
一分鐘時間到了。
沒有一個人願意臣服,願意拜倒在總督腳下。
"給我殺光他們!"
羅伯特合上了懷表,狠狠地揮了揮手,對這幫野蠻人再沒一絲一毫的憐憫。
士兵們扭著俘虜就要行刑。
"總督大人!"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兩個負責搜尋的士兵跑了過來。
他們抬著一個女人,跑到羅伯特面前。
“總督大人,我們發現了一個土著女人,她還沒有死,該如何處置?”
“女人?”
羅伯特還沒有說話,菲利普已經驚呼起來。
“曲瑪!”
他忍不住走到女人面前,將她臉上的沙子擦掉。
不是愛上他的那個土著女人,還能是誰。
十八年過去,這女人面容蒼老了許多,絲毫沒有當年明艷的樣子。
臉上的皺紋和她衣不蔽體的裝扮,讓菲利普感到一陣惡心。
尤其她還受了傷,血肉模糊的小腿還在流血。
菲利普忍不住退了幾步,暗罵自己多嘴。
“這就是你那個土著情人?”
羅伯特終于踫到一件讓他開心的事情,笑著詢問。
“總督大人,不是,我不認識她!”
菲利普斷然否認,鑽到了人群之中。
島民們看見這一幕越發憤怒,憤怒地瞪著這個禽獸不如的家伙。
若不是他漂流到神廟島上,我們怎麼能變成了這樣。
現在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不願意相認,可笑的曲瑪還給他生了一個女兒!
“呵呵,你說不是,就不是了?”
羅伯特根本不相信菲利普的話。
“弄醒她!”
有士兵拿來水潑在曲瑪的臉上。
曲瑪渾身一顫,輕輕睜開了眼楮。
她在第一波炮擊中,就不幸被砸中了小腿,痛得昏死過去。
萬幸的是,後面的炮彈沒有在擊中她,讓曲瑪撿了條命。
如今醒來,她發現一切已然大變。
到處是斷臂殘肢,到處是死掉的村民。
一大群穿著華麗的士兵包圍著她。
“這是,怎麼回事!”
她回首四顧,看到了被俘虜的島民,看到了死掉的村長,甚至……
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菲利普。
“菲利普!”
曲瑪頓時瞪大了眼楮,掙扎著就要爬起。
“你真的回來找我了嗎,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殺了我們的人!”
小腿的傷讓她站不起來,再次摔在沙灘上。
哄笑響起,士兵們看著她驚慌失措的丑樣子,哈哈大笑。
“看哪,她一眼認出了自己的男人!”
“真沒想到,十八年了還記得,菲利普男爵到底有多少魅力!”
“真是痴情啊,男爵大人,你的情人在叫你呢!”
羅伯特看著地上的女人,也哭笑不得。
“菲利普,你還說不認識她,她明明就是你的黑人老婆。”
菲利普面色慘白,低著腦袋不願意走出人群。
“曲瑪,給我閉嘴!別再給神廟島丟人了!”
“他們殺了村長,殺了瑪索,殺了我們所有的人!”
“你還要和他在一起嗎?你難道就不知道一丁點的廉恥嗎!”
“因為你的憐憫,我們所有人都要死!”
男人們憤怒地怒罵起來。
曲瑪渾身劇震,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緊緊盯著那個朝思暮想的男人。
“菲利普,是不是這樣,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菲利普一聲不吭,只是扭過頭不去看她。
轟!
曲瑪已經明白了一切,頹然跌坐在地上。
她的臉上留下了血淚,匍匐在地上痛哭起來。
十八年的等待,居然換來了整個族人的災難,讓她如何接受。
“菲利普,你不能這樣!”
“我給你生了一個女兒,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她叫阿古麗,阿古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是希望!”
“可你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帶來了絕望嗎?!”
她哭著渾身顫抖,趴在沙灘上不能自已。
咒罵的俘虜們停下了嘴,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心生憐憫。
“她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羅伯特歪頭問向商人嘎巴爾。
嘎巴爾低聲將曲瑪的話告訴了他。
“呵呵,還有一個女兒!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
羅伯特站直身子,看著羞愧難當的菲利普男爵。
“男爵,既然你的女兒在這個島上!我可以仁慈地放過他們!”
"你親自告訴她,只要她向我臣服,我就饒過所有的野蠻人!"
“什麼?”
菲利普頓時抬起了頭,“總督大人,她女兒絕不是我的孩子!”
“她不知道和哪個野蠻人生下的,冤枉在我的頭上,你千萬不要相信她啊。”
菲利普絕不承認,自己有一個野蠻人的後代。
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他將受到整個英倫社會的鄙視。
一個高雅的紳士,居然和一個野蠻人生下了女兒。
“少說廢話!”
羅伯特沉下了臉,“馬上告訴她!快點!”
“至于是不是你的女兒,等我們見到,自然就全明白了!”
混血是裝不出來的。
只要她面貌上有一絲盎格魯-撒克遜的特征,她就是日不落帝國的公民。
“告訴她!”
羅伯特再次怒喝一聲,嚇得菲利普渾身顫抖。
他艱難地從人群走出,站在曲瑪的面前。
“跪下,跪在他的面前,不殺你們!”
菲利普寒聲說道,他還記得這女人教過他的神廟島語。
只是說出來,如此的苦澀。
正在哭泣的曲瑪,渾身一震,抬起淚眼看著菲利普。
“你聾了嗎?跪下,馬上跪下!向他臣服,島上的人都可以得到赦免!”
菲利普又喊了一句,一把抓住曲瑪的頭發。
曲瑪死死地瞪著他。
饒了我們?
女人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眼中的光彩一點點地消失。
“快點,別怪我不給你活命的機會!”
菲利普松開了她,忍不住在褲子上蹭了蹭自己的手。
曲瑪看著他的動作,突然笑了。
她竟然點了點頭,拖著傷腿,慢慢地爬向羅伯特。
“曲瑪,你不能答應他的要求!”
“神廟族人,寧死也不向他們屈服!”
"你敢向他們下跪,就是在褻瀆大梵天!"
俘虜們見曲瑪竟然真的爬向那個總督,瘋狂大喊起來。
曲瑪卻不為所動,艱難地爬到了羅伯特的腳邊。
“哈哈哈!臣服于我吧,我將賜予你們希望和文明!”
羅伯特笑著坐了下來,準備接受女人的跪拜。
曲瑪抓住了羅伯特的雙腳,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初升的太陽,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
羅伯特側耳問道。
豈料,曲瑪猛然跳起,撲向了他。
一口咬住了羅伯特的喉嚨!
羅伯特驚恐的發出慘叫。
一旁的菲利普嚇的魂飛魄散。
他听得分明,女人說了和那個村長同樣的話。
"願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