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宮里，蕭嬈和烈帝相對而坐。
小小茶幾上，香霧彌漫。
蕭嬈指尖握著茶杯，淡然笑道︰“天皇貴族，一粥一飯所耗之資，足夠貧民百姓們月余生活了，更何況，從盤古開天闢地，媧皇娘娘捏土造人起，人類從狩獵采摘，至刀耕火種，初時粗糙，一畝地的產量，可能僅有幾十斤，先蒙國時期，也只有一百幾斤~”
“到如今，畝產時時高攀，大地能供養的凡人，也就更多了。”
“似我這般神明，自然要順應天意，贈人間相應的子嗣緣分！”
蕭嬈心平氣和地‘編’著。
烈帝深眸微動，腦海里思量不停，片刻，突地問道︰“近幾年來，大齊人口減少，可是因為朝中官員貪污？”
怪不得啊，啊，自他繼位以來，兩次人口普查，老百姓的人數，居然從1680萬戶，減少至1600出頭~
肯定是官員不好！
烈帝氣勢洶洶。
“嗯~”蕭嬈眼流轉眼，有些無語。
【拜托，秦恆啊，秦恆，大齊百姓為什麼減少？你自己心里沒有x數嗎？自從你登基以來，你說說，你修過多少回城牆？招了多少次勞役？】
【你招勞役，都招的民間壯夫壯婦，雖則供吃，可一場大役下來，完全是要人半條命！】
【他們都是一家一戶的重要勞動力，傷一回元氣，就要補個一半年載的，地里的活自然落下了。】
【人哄地一時，地哄人一秋。】
【不下力量收拾田地，糧食產量上不來，一家一戶，自然養活不起孩子，或者女人體質太差，干脆絕經生不了，或者懷了流產，或是生下來直接捂死~】
【你們大齊的人口能上來才怪呢？】
蕭嬈嘖嘖。
9527輕輕嘆氣，【嬈姐，嬈姐，雖然烈帝是個好皇帝，延續了大齊國幾百年的國運，壓制了匈奴，功在千秋，但……】
【他治下的百姓們，活得真的很辛苦~】
【大齊百姓，幾乎每戶每家，都會有男丁，或戰死，或死在勞役。】
【是啊，功在千秋，可也罪在當世。】蕭嬈明亮的眼眸里，浮出些許悲憫，片刻，又微微一笑的道︰【不過，也不要緊了。】
【我這個又送子、又佑天下、護九州的‘碧霞元君’來了，多少都會有些改變的！】
她彎彎眉眼，端著架子，輕聲道︰“恆帝，你治下朝廷，雖然不算十分清廉，但跟列朝列代相比，卻也不曾越界。”
水至清則無魚。
哪朝哪代的官員，都不可能真的‘清如水，明如鏡’，只要絕大多數的官員們維持著界限和底線，就算是個‘清廉’的朝廷了。
烈帝治下的文武百官，雖有些許黨爭，文武也有些區別，但，他是個獨斷專行，又不顧及後世名的皇帝，誰敢把他惹急了？他是真的不會猶豫，上來就是抄家滅門！
所以，哪怕湯英飛這種權臣重臣，也只敢在一定範圍內稍微‘揪揪’虎須，真讓他‘硬抗’烈帝，他是不敢的。
烈帝用刑很重。
真‘扒皮揎草’啊。
蕭嬈笑容淡淡。
烈帝垂眸沉默著，他沒有再問，既然貪污不嚴重，為什麼土地產量不夠？可是百姓不夠努力？
身為一個自負、自傲、有手段、有想法、有野心，也有智商，甚至吃過苦的帝王，烈帝很明白他的御令會給民間帶來什麼？
大量百姓的死亡。
大量荒廢的土地。
這是他的罪孽，是他被稱為‘暴君’的原因，他不會，也不屑去否認，他知道，這樣下去，百姓會很苦，他在歷史上也不會落下任何好名聲。
但……
他不在乎。
功過自有後人評。
而他，只做他，身為大齊之主應該做的事。
不讓中原淪為匈奴鐵騎的獵場，盡量延續大齊的國運。
他不奢望千年不滅，萬年永存，這世上不存在不滅的王朝，他只能保證，在他活著的時候，培養賢明的繼承者。
兩代、三代！
太子，太孫！
或許，若是他的壽命足夠長，也足夠幸運，他能培養出第四代繼承者，那麼，大齊會多延續過兩、三百年~
“罪朕之一世，中興千秋。”他深聲呢喃，深眸有些許……令人看不懂的神色，隨後，突然展唇笑了笑，看向蕭嬈，“聖母可曾在意朕飲酒？”
“陛下請便。”蕭嬈頷首。
“多謝！”烈帝輕笑，旋即揚聲，“來人！”
殿外，就有美貌宮女裊裊婷婷地走進來，行禮後，跪坐兩人身側，放好酒壺和青銅盞，十指縴縴，替兩人倒酒。
“聖母請！”烈帝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蕭嬈垂眸瞧著那黃澄澄瓖著寶石的杯子，以及……里面有些混濁，散發著，嗯，一股淡淡酸味的酒！
【連鍋都沒有的時代，這個酒……你覺得它是醋呢？還是水呢？】
她隱晦把目光遞向9527。
9527︰【……】
大光團小心翼翼湊過來，並且，謹慎的從系統空間里掏出‘成分分析儀器’，‘滴滴’兩聲。
她突地松了口氣，【沒事，嬈姐，我檢查了，里面不含有害成分，也沒有毒，除了味道難喝之外，沒有什麼問題！】
【你稍微抿一口，然後，眼楮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蕭嬈︰【……】
【我還不知道它沒毒？烈帝好好把我請過來，會毒死我嗎？我不就是覺得它難喝嗎？】
她沒好氣地嘟囔，卻也的的確確沒有理解拒絕，干脆，心一狠，眼一橫，直接端起酒來，輕輕抿了一口。
【嗯，像是度數有點高的醋！】
蕭嬈強忍住想要把‘酒醋’噴到烈帝臉上的沖動，面無表情，十分鎮定的放下杯子，並且，在烈帝想要接著勸酒的時候，淡淡出聲。
“陛下，你邀我進宮，聲言要供奉我，替我修祠建廟，我也答應下，今一世紅塵之煉，當居齊宮！”
“在其位，謀其政，我當為陛下解憂。”
“你，想要我做什麼？”
她轉移了話題。
本來……唉，身為神仙，她是想有格調，有姿態，等著烈帝來求她的，但是，眼前的‘酒醋’，她是真不想喝了。
算了，聊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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