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靠山推翻了,就為了送心愛的女子回家,伏齋生動地展示了,什麼叫‘沖冠一怒為紅顏’。
他跟伏惠,雖然是同父異母,流著相同的血液,但他們完全不一樣,蕭姑娘口中‘他們都是相同的,只會欺負她的混賬’,這一點,伏齋不認。
他是個好人。
伏齋想著,決定下回見蕭姑娘的時候,認真地跟她解釋解釋這一點,至于他是因她之故背主背宗之事……
這個不說了。
免得蕭姑娘心里有負擔。
伏齋頗為自得地想著,隨後,大步走出乾坤殿,背脊好像都挺直了不少。
平津帝靜靜看著他們的背影,片刻,突然對著空氣吩咐了聲,“仔細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從頭到尾,細數一遍,朕要看。”
“是!”
殿內角落,不知從哪回了聲,隨後,就有暗衛恭敬退下,自去查證了。
平津帝輕咳,側身來到蔓簾旁,親自伸手掀開。
蕭嬈坐在繡墩上,笑模笑樣地看著他。
“母……咳咳,三姑娘,如何?朕處理的可算熱鬧?”
娘,我給你出氣,你滿不滿意啊?
平津帝咧嘴,仿佛小童向母親炫耀成績般。
“攻敵之弱點,伏惠最在乎的就是身份、地位和面子,此番全沒了,他怕是痛不欲生,我……”
蕭嬈想夸‘我兒做得好’,但側頭看看福順,終歸沒說出來,只是笑道︰“萬歲爺聖明。”
“嗯。”平津帝矜持地抬頭,胸膛都挺起來了,他側臉瞅了瞅福順,“朕有要務跟蕭姑娘商談,守門去!”
“是。”
福順握拳,偷瞅穩坐的蕭姑娘和……站人家旁邊,跟孝子賢孫似的萬歲爺,感覺心驚膽戰,外加牙疼。
但他不敢問,也不敢看,只能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轉身離開。
乾坤殿里。
平津帝和蕭嬈四目相對。
9527飄在他們頭上,緊張地俯視。
兩人沉默片刻。
“母後,隨朕到書房去說吧。”
平津帝率先開口。
“嗯。”
蕭嬈自然答應。
兩人起身,轉過乾坤大殿,來到後殿的小書房,平津帝把太監、暗衛、侍衛全轟下去了,又打開窗戶和大門,兩人相對而坐,他們都沒提伏惠,反而說起了旁地。
畢竟,那位被擼掉王爵,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眼下母子倆有更重要的事。
“母後,您此番轉世,是回來看看兒子,還是重活一生?”
平津帝沉聲問,仇也報了,舊也敘了,他打算跟母後談談正事。
“我是正經投胎,只是得了判官相助,沒有飲下孟婆湯罷了,當然是要好好活一世的,判官說了,為娘壽數挺高。”
蕭嬈淡聲,似是玩笑般。
若有所指。
平津帝沉默了。
空氣帶著一絲絲凝重。
9527居高臨下,大氣都不敢喘地看著。
“母後何不投個男胎,到宗族里來?”半晌,平津帝突然苦笑一聲,語帶澀意。
母後天資聰慧,他又沒有子嗣,若她能投個宗室之胎,哪怕出了五服,也更好操作啊!
蕭嬈微嘆,“秀郎,你當母後不想嗎?只是,能多活幾世,那是天賜的恩典,怎好貪得無厭?倒是徒惹麻煩了!”
“嘶~”平津帝搖頭,開始嘬花子。
他垂頭,把手伸到眼前。
不管保養得多麼得當,這都是一雙老人的手,皮肉松弛,血管凸出,手背上還有幾塊褐色的斑點。
他老了。
這是平津帝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算他依然健碩,精神充沛,但……古語有雲︰人活七十古來稀,帝王之尊,活到六十多,已經算壽終正寢,他不敢保證,自己是例外。
甚至,哪怕他活到七十、八十……但跟母後相比,依然太少了。
二十年後,母後才四十多歲而已。
母後惦記他,慈母之心,輪回幾世,依然回到他身邊,他又怎能那樣不孝順……黑發人送白發人,年齡在那里,他已無法可解,注定讓母後去經喪子之痛,這已是千般不該了,他怎能不安排好身後事?
令母後在沒有他,但又屬于他的國家里,受欺負呢?
被扔下的人是什麼滋味?
活著的人在思念和群狼環繞的處境里,又會多麼痛苦,這點,他深有體會。
所以,不能讓母後如此。
他要讓母後無人敢欺,無人敢惹,萬人之上,俯視蒼宇。
權力,只有手握大權,才能做到這一點。
那麼,眼下,他宮里那三個嗣子都不合適了。
“母後……”平津帝垂眸,掩住眼底的一抹思量和陰暗,他突地笑了笑,玩笑般地說︰“輪回轉世,相當新生,母後可有心情,重新體會天倫之樂。”
“予朕添個弟弟?”
“嗯?”蕭嬈挑眉,心里微微一悸,她縴手扭著帕子,“秀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原身的願望︰萬人之上……必然要當皇帝,但蕭嬈明白,她的身份,一不是宗室,二不是男子,哪怕一頓操作猛如虎,把平津帝忽悠成她兒子了,她想繼承人家的皇位,都絕對是妄想!!
古往今來,听說過哪個皇帝,臨老臨老,把國家托付給一個外姓女子?
那不是等著被清君側嗎?
所以,如果想達成‘萬人之上’的標準,蕭嬈判斷,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
“母後,伏氏宗親里,朕記得有不少的清秀少年,朕挑上三、五十個好的,你瞧哪個順眼,咱們就給他個名分,借他用一用,待您給朕生下弟弟,朕便將他抱進宮來,親自教養他。”
平津帝接口,輕輕拍了拍胸膛,自得道︰“朕身體還成,估計怎麼都能撐個十幾、二十年,到時候,弟弟長大,自然會護您周全,朕的皇後……您那兒媳婦早喪,後宮里最大的是貴妃,她也快六十的人,天天這疼那疼,估計是活不過朕的。”
“到時候,朕留下道遺旨,就說不忍母子分離,令弟弟封您做皇太後。”
“當然,若是朕沒有那麼長的壽數,弟弟還沒長大,朕就沒了,朕也會留下遺書一封,您完全可以垂簾听政!”
這就是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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