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南充城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
雖然夜深，但城頭上人頭攢動，火光四起，無數火把遍布南充城四門。
披堅執銳的甲士、蓄勢待發的弓弩，大戰將至的氣息很是濃郁。
“弓弩手上城，再多搬點羽箭上來！”
“檑木，再搬點圓木來，快！”
“東邊，東邊再去一隊人，快！”
城頭上嘈雜聲不斷，來來往往的軍卒身影讓人眼花繚亂，不少人的臉色都很是凝重。
貼著牆角的一圈已經堆積起了大量的軍械，羽箭成箱成箱的在往城頭上般，還有些火油在大缸中被燒的滾燙，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南充城主將甦宏身穿甲冑，持刀而立，就站在南城門的城樓上，目光遙望遠處的夜幕。
今天一早，斥候快馬來傳信，最少有五萬隴軍出了京畿道，正朝著南充城而來。軍中還攜帶著大量的攻城器械和步軍輜重，擺明了就是奔著攻城來的。
甦宏眉頭微皺的問道︰
“上一次斥候探明隴軍距離南充城還有四五里，一路上都沒扎營是吧？”
“是的！”
身側的副將立馬點頭回應。
這位副將名為江衛華，早在冀西道時他就跟在甦宏的手下了，雖然他是冀西道人士，但實際上父母曾經是從幽州遷徙過去的，所以骨子里他認為自己也是半個北涼人。
甦宏是當初涼軍安插在冀西道的臥底暗裝，但這位江衛華可不是，本身是冀西道的駐軍將領，後面才一步步成了甦宏的心腹。
當得知甦宏是涼軍武將之後，江衛華毫不猶豫的就表明了自己願意追隨涼軍的決心，因為他早就受夠了中原官場的勾心斗角。
褚玉成在離開南充城的時候特地把江衛華等幾名將軍留了下來，給甦宏打下手，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甦宏用起來也方便。
“總感覺哪里不對啊。”
甦宏喃喃道︰
“隴軍這架勢，似乎今夜不打算休息了，直接想來攻城。
半夜攻城，為何？”
按理來說，大軍遠道而來，隴軍應該先在城外扎營休息兩天再行攻城，但現在隴軍一點扎營的跡象都沒有。
半夜攻城，士卒疲憊，視野也差，隴軍這麼做一定有他們的道理，暗中定然藏著什麼陰謀。
所以甦宏半點沒敢懈怠，大部分精銳都被他調上了城頭。
“不知。”
江衛華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隴軍在打什麼鬼主意。”
甦宏沉聲道︰
“告訴將士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別著了隴軍的道！”
“諾！”
“嗚~嗚~嗚~”
兩人話音剛落，城外就響起了一陣極為刺耳的號角聲，順著夜間淡淡的晚風傳遍了全城。
“來了！”
甦宏和江衛華的眼神同時一冷。
下一刻，就有無數火光在城外亮了起來，宛如一條條巨大的火龍，繞著南充城在盤旋。
隴軍竟然在夜色之中徹底包圍了整座南充城，甚至沒有驚動城內的涼軍。
光看火光的密集程度以及覆蓋的範圍，圍城的隴軍遠不止五萬之數，起碼有七八萬精銳，遠超涼軍一開始的預料。
甦宏的臉色又凝重了很多，看架勢，隴軍來勢洶洶啊。
但他還是神情肅穆的怒吼出聲︰
“全軍戒備，準備迎戰！”
“ ！”
“弓弩手預備，火箭上弦！”
“預備~”
“蹭蹭蹭~”
城頭上響起了一連串拉動弓弦的聲音，弓弩營的士卒們一個個彎弓搭箭，朝天而舉。
“放箭！”
“放！”
“嗖嗖嗖！”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火箭劈頭蓋臉的射了出去，驅散了幾分城外的夜幕，讓隴軍的真容暴露在了涼軍將士的眼中。
數不清的攻城步卒距離南充城只有咫尺之遙，軍旗林立，一張張冷漠的面龐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像是一支幽靈大軍。
步卒中間還矗立著一架架大型雲車，正在一點點向城腳下推進，看來隴軍是不打算休息了，直接發起攻城。
甦宏知道，在他們看不見的更遠處一定還有大型投石車蓄勢待發，壓陣的騎兵也不在少數。
當然了，甦宏可從來沒想過出城偷襲隴軍。
他就恪守褚玉成留下來的軍令，堅城守城，絕不出城！
守在城頭上的涼軍不少人看起來有些緊張，握住彎刀的手掌已經滲出了些許汗水。
這里面打過硬仗死戰的都是那些涼地的老兵，四道青壯很多都是新兵，或者說只打過沒幾仗的雛兒。
隴軍鋪天蓋地而來的架勢屬實有點嚇到他們了。
第一次上戰場嘛，緊張可以理解。
“穩住不要慌，牢記平日里的操練號聲！”
“不要亂，堅守陣地！”
此起彼伏的喝聲接連響起，好在軍中的軍官大多是老兵，能穩得住。
隴軍這邊，第五心柔這位尚書大人竟然親臨前線，駐馬在高處遙望南充城頭。
荀安在一旁輕聲道︰
“大人，看來涼軍早有準備啊。”
第五心柔無所謂的說道︰
“有準備是正常的，咱們也沒想著發起突然襲擊，能被褚玉成留在最前線坐鎮的豈會是庸人？
告訴各部，按計劃行事吧~”
第五心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選擇夜間攻城，他自然有深意。
今夜的南充城，得一戰而下，不給涼軍喘息的余地。
“諾！”
荀安一聲應喝，隨即沉聲喝道︰
“擊鼓，大軍進攻！”
“傳令，擊鼓！”
“咚！”
“咚咚！”
“咚咚咚！”
“全軍進攻！”
隨著戰鼓聲響徹雲霄，無數隴軍士卒怒吼出聲，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城牆涌去。
同時軍陣後方也響起了一陣陣攝人心魄的聲響。
“投石車準備！”
“放！”
“砰砰砰！”
“弓弩手靠前，準備上弦！”
“放箭！”
“嗖嗖嗖！”
“砰砰砰！”
被澆灌了火油的巨石燃起了熊熊大火，鋪天蓋地的砸向了南充城頭。
畢竟是黑夜，一團團陡然升騰起來的火光在夜色中閃耀，場面蔚為壯觀。
你要是抬頭看去就感覺像是天降火雨，不自覺的頭皮發麻，這樣的攻勢，但凡擦著點踫著點就是命喪當場。
“注意躲避！快！”
“躲進角樓耳洞！”
“砰砰砰！”
“注意躲避投石！”
城頭上怒吼聲四起，人影紛紛，腳步雜亂。
實際上沿著城牆四周涼軍早就建好了許多用來躲避投石、箭雨的角樓和耳洞。
正常的戰術就是在第一波投石箭雨落下來之前，守城軍卒可以進入這些耳洞中躲避，然後當攻城步卒攀城的時候他們就該出來反擊了。
那時起就真的是頂著箭雨在戰斗，隨時有被一箭命中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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