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
燕軍校尉看到這一幕怒吼出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揮出了最後一刀，在他看來，這一刀定能要了老人的性命。
背對著燕卒的常翰棠眼瞅著就要倒在地上，哪知那桿長槍的槍尖突然從他的腋下鑽出，自下而上狠狠的刺向了燕卒的胸口，槍尖在燕軍校尉陡然驚恐的眼神中急速放大，然後猛地捅穿了他的胸膛。
“噗嗤！”
一口鮮血從燕軍校尉的嘴中噴了出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露在自己體外的槍桿，槍尖已經整個沒入了自己的身軀。
燕軍校尉又費勁全身力氣的看了對面的老人一眼，瞪大的雙眼中寫滿了不甘二字，最後直直的栽倒在地。
一擊漂亮的平地回馬槍。
一擊斃敵！
“咳咳咳”
“呼呼”
老人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嗓子眼有點發甜，目光中全是凶狠，絲毫沒有擊殺敵人的喜悅之色。
是，自己是老了，拼不過年輕力壯的後生了，但是常翰棠這一身槍法可不是吹出來的。
歷任常家家主都是從小送到軍中磨煉的，正兒八經的要經歷殘酷的戰場廝殺，絕不是去邊關走個過場。
可能有些族長不是那麼聰明、有些品行不是那麼端正，但是無一例外，功夫都不錯。
那是他們在戰場上拿命練出來的
拄著長槍的老人掃了一眼戰場，發現這處戰圈的外圍已經圍了好幾層燕軍，將還算寬闊的戰圈圍得水泄不通，嘶吼聲震天響。
“殺，殺啊！”
“嗤嗤嗤”
“轟隆隆！”
“跟他們拼了！”
甚至有黑底銀獅旗的精銳騎卒們在沖進戰場，用馬蹄狠狠的踐踏寧軍士卒的胸膛。騎兵對上步卒那可是天然的優勢，不斷有邊軍士卒慘死在人群中。
“砰砰！”
“噗嗤噗嗤”
“嗤嗤嗤”
“啊啊啊”
常家兒郎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血泊中，然後被人馬互相踐踏，軀體變得血肉模糊。
淒厲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就在常翰棠身側七八步遠的位置，躺著一具常家子弟的尸體，老人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只知道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常家旁系子弟。
剛剛常翰棠眼睜睜的看著他與五名燕軍鏖戰廝殺，最終身中數槍而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年輕人依舊揮出了手中的彎刀，換走了一名燕軍的性命。
他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後生，甚至比自己的孫子還要小，就這麼在戰場上丟了命，他們本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這樣的場面數不勝數。
即使打到如此慘烈的地步，身處重重包圍中的常家邊軍自始至終無一人潰逃、無一人投降。
老人的眼眶發紅。
打了一輩子的仗，這次無疑是最慘的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
“嗤！”
“嘶！”
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老人下意識的扭頭看去，自己的兒子常靖哲在混戰中一個不慎，被燕軍一刀砍在大腿上，血流不止。
“靖哲！”
老人怒吼一聲，疾步前沖，一槍筆直刺出。
那名燕軍大駭，甚至來不及反應常翰棠就已經沖到了眼前，鋒利的槍尖直接沒入敵卒的胸口，一槍就將那名燕軍捅死。
“噗嗤”
“父親”
常靖哲渾身都在哆嗦，看著自己的父親慘然一笑。
父子相視無言。
既然已經明知必死，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起來！”
老人手臂用力，撐起了兒子的身體，常靖哲漲紅著臉，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父子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握槍，並肩而戰。
常靖哲的目光一陣恍惚，自己年幼從軍，經歷的沙場征戰無數，大大小小怎麼著也得有上百戰了，但這似乎是數十年來第一次與父親並肩作戰。
“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又有一隊精銳騎兵涌入了戰場，隨著這一隊精壯士卒的加入，為數不多的常家騎軍又倒下了許多。
寧軍的情況急劇惡化，每時每刻都在死人，而且看不到任何取勝的希望，就是一群心知必死的人在和燕軍戰斗。
有一名騎兵策馬前奔，筆直的沖著常翰棠而來。
他應該是覺得這互相攙扶的二人是什麼大人物，興致勃勃的掙軍功來了。
“殺！”
父子二人怒吼一聲，同時揮出了手中的兵器。常翰棠的槍尖向上，威逼騎兵腰腹，而常靖哲十分配合的俯身揮刀，直奔馬蹄。
不得不說，雖然是第一次並肩作戰，但是兩人帶著天然的默契。
“噗嗤！”
“撲通！”
常靖哲手中那柄已經出現些許缺口的彎刀毫無意外的砍斷了馬蹄，馬背上的燕卒猝不及防之下被掀翻在地，濺起一片塵土。
“哎呦”
“嘶！”
還不等他起身，常翰棠的槍尖就飄然而至，輕輕捅在了他的後背上，一槍送他上了西天。
雖然當場斬殺了這名燕騎，但父子二人緊挨著的身形也被戰馬給沖散在了兩邊。
“噠噠噠”
燕兵沒有給他兩再度站在一起的機會，兩名燕騎來勢洶洶，一人對著一個的撲了過來。
早就力竭的常翰棠緊咬牙關，奮力的揮出了長槍，但是騎兵的馬刀勢大力沉，再加上戰馬前奔帶來的巨大沖擊力，一刀恰恰好彈開了槍桿，直接劃過了老人的肩膀。
“噗嗤噗嗤！”
“撲通！”
老人一個不慎被擊倒在地，掙扎的同時還有鮮血不斷的從鎧甲內滲出。
“咳咳咳！”
“噗嗤！”
對于早已白發蒼蒼的老人來說，這一刀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
另一邊的常靖哲稍好一點，對拼一記之後也沒有受傷。但他看向父親的目光滿是焦急和擔憂，因為他看到身後又有一名騎兵挺槍沖向了他的父親。
此時的常翰棠半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噠噠噠”
馬蹄聲在此時顯得格外恐怖、陰寒，每一下都像踏在了常靖哲的心頭。
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背後傳來的危險，掙扎著想要站起身。可是長時間的廝殺已經耗盡了常翰棠的體力，每做一個動作都顯得極為艱難。
手握長槍的那名燕軍眼中凶光大盛，手掌越發的用力，嘴角帶著獰笑︰
這一槍，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