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修道之士,貪圖身外之物,真是俗不可耐。”
“就是,切磋論道,本來就是雅事,如今卻遇到這等俗人,妄自被排在潛蛟榜上。”
“原以為溫酒斬霸下之人傲氣沖天,哪想到會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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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文身邊帶來的青年俠客們開口幫腔道,顯然他們也知道尚書文不可能真的拿出兩方萬年暖玉出來,于是想要用言語來激李長青。
不過這種言語如何能夠干擾到李長青。
若是其他人,或許存了在龍口渡留名,積攢氣運威望,好在這天下大亂之時養名養望,一旦風雲起,未必不能夠潛蛟化真龍。
但對于李長青來說,他反而希望晚點落入那位天下第一人的視線內。
尚書文看著不為所動的李長青,心里暗嘆了一句。
他現在確實可以強行出手,但是之前的借口卻沒有用了。
反而真正將李長青和孫炳虎兩人得罪死。
更何況••••••他真正看過了李長青之後,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勝出,就算強行出手又如何?
孫炳虎也看出來了這點,他笑著對尚書文說道,“泰寧府尚氏也是門風巍峨,尚公子既然出不起賭資,卻讓手下人嚼舌頭,不怕損了尚家的名望嗎?”
尚書文拱手道,“這公道自在人心,跟來的也是尚某的朋友,我如何能夠攔住悠悠眾口,不過今日確實是叨擾了。”
尚書文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帶著身邊的人離開。
李長青兩人登上賭舟後,孫炳虎微微有些不解,“大哥,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和尚書文比試一番,沒必要讓他們去嚼舌頭,反而弱了自家名聲。”
李長青笑而不語,這就是不同時代的人不同的看法。
對于孫炳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名望本身就是一種優質資源,為了養望,散盡家財,千里行俠的人不在少數。
但是對李長青而言,他更加在意的是事情本身,今日和尚書文比試,不論是贏了還是輸了,他都被對手摸清一部分底細,吃力不討好,如何願意下場?
上了岸,李長青在書院學子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了何九章。
對方穿著一件暗紫色蓮花紋的長衫,悠然地在讀書,見到李長青到來,起身笑道,“听聞你前段時間都在閉關,沒想到今天竟然想到來我這里了。”
李長青和何九章寒暄了一會兒,開口詢問道,“這次來院長這里是想要卜一卦。”
“卜一卦?”
何九章微微有著皺眉。
若是其他人卜卦他也就卜了,但李長青的命數實在是太奇特了,隱隱又和天下大勢牽連,他即使有心也無力。
“為誰?”
“我想要卜羅華山之事,我心有所感,好像那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自身卻找不到線索,于是來求助于您。”
何九章站起身來,將門帶好,然後重新坐下,“不瞞你說,我曾經為你卜算過卦象,但是你命數奇特,剛剛起卦,就總會被莫名之力干擾,根本無法成卦,除非長青道長你願意以氣運為憑,或者自己推算。”
听到何九章無法為自己起卦,李長青隱隱有兩個猜測,第一是和龍虎山氣運有關,自己身上帶著另一方世界道門兩千載氣運,何九章雖然精于易經,但本身不過第一重樓如何能夠佔卜。
第二則是和南天門有關,自己和南天門有著奇特聯系,一旦被卜算,或許會牽扯到天庭破敗之因,就算是大能恐怕也會避之不及。
“自己推算••••••”李長青猶豫地說道。
何九章反而哈哈一笑,他起身走上書架,從上面拿下三本裝訂好的書籍,書籍靈氣盎然,每一頁紙張都是許三有用靈竹制作的,可以完美留存神意。
“這些年來,我在這鶴鳴書院當院長,倒是有幾分空閑注《易》,這卷《九章易數》你看看或許能有所領悟。”
孫炳虎震驚地看向何九章,“先生,你跨出那一步了?”
“哪一步?”李長青好奇地問道。
孫炳虎神色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反而何九章神色自得地說道,“當初有大儒說我功名心太重,因此遲遲不能步入大儒境界,因此家里面讓我來這鶴鳴書院教書,想要我淡泊明志。”
李長青微微點頭,對于世家來說,家里面出一位大儒的意義遠大于出一位主政一地的府尊,特別這些大儒死後,就算不轉入神道,每一位都是最頂級的鬼修天才,成就鬼仙的機會遠大于其他人。
甚至在五十年前大變之前,每一位大儒基本上都是神道精英的候選,成為一地城隍,直入第四重樓輕而易舉。
“不過之前听長青道長一席話,反而讓我有所領悟,我求功名,是為了天下人立功,既然無愧于心,何須淡泊明志,所以如今雖然沒有入大儒之境,但是書倒是寫出來了,這三本就送與長青道長你了,算是答謝當日一席話之恩。”
李長青連連擺手,“我能夠看院長寫的《九章易數》已經是天大的榮幸,如何敢霸佔這三本書籍?”
這是何九章的立言著作,用修行者的話來說,這就是成道之基。
儒家有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若以後何九章成就大儒,甚至為政一方,造福百姓,那麼這三本書自然成為了聖德之寶。
價值比自己那顆蛟龍舍利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何九章擺了擺手,“你若是覺得珍貴,那麼就好好學,你我之間,既非俗人,何須再說這些俗話。”
李長青鄭重地接過這三本書,對何九章行了一個師禮,“謝過先生賜書。”
何九章哈哈一笑,“這就好,這就好。”
隨後他捏著胡子說道,“雖然我無法為你佔卜,但是那羅華山出世,我卻單獨佔卜過,其中確實有大機緣,同時也有大風險,長青你還需要謹慎行事。”
下午李長青又拜會了許三有,然後才回到府中。
回到李府後,他將何九章贈與的書籍取出,開始細細讀了起來。
越讀,他越覺得有意思。
儒家的《易經》與其說是佔卜書籍,不如說是研究萬物和人之間關聯性的學說,《九章易數》通篇都是微言大義,但是卻深入淺出地講解了六十四卦,從六十四卦中涉及社會,自然,人文的相互聯系和變革。
李長青讀第一遍,從中就讀出了兩個字,一個是‘革’,天下在易,唯易不易。
第二個是‘連’,萬物相通,見微知著。
就在他半夜看書之時,突然心有所感,神魂遁入地下殘缺的城隍法域之中。
留守在城隍法域中的方老和黃明趕忙出來迎接,“老爺。”
李長青微微點頭,直接走到陰醴泉旁邊,琉璃色的蛟龍舍利入手,心中的感應越發明顯起來。
“看來羅華山和這方城隍法域有關。”
他自語道。
若是這樣,自己倒是可以前去一探究竟,第一可以收集到完整的九種地煞濁氣,第二還可以補全這方城隍法域。
況且有天師劍在手,施展五老法身的時候,李長青自忖只要是沒有完全收攏三魂七魄,凝聚陽神的紫府真人難以奈何自己。
而且這次探索幽冥之地,也可以積累經驗,為以後探索地球上的幽冥之土做準備。
第二天,李長青通知了孫炳虎探索羅華山的事情,同時開始做準備工作。
首先是各種符紙,真正戰斗起來,符紙不僅可以減少自身消耗,而且可以作為自己普通戰斗狀態下的遠程攻擊手段。
掌心雷符自然是重中之重,不過因為幽冥之地的特殊,所以陽雷在那方世界不僅限制更大,而且更容易激起鬼怪的仇視。
所以李長青決定以地脈真意和兵煞入符。
收了孫炳虎這個小弟之後,一大好處就是普通的資源李長青再也不缺了,握著用靈雕獸骨制作而成的骨筆,一時間天地靈機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筆走龍蛇,符墨揮灑,城隍法域周圍聚集的陰煞之氣翻涌,李長青靈台大放光明,一點燻黃色的地脈真意結合晦澀死寂的陰煞,形成地氣陰雷。
符紙之上黝黑的墨水頓時變得更加幽暗,仿佛有一重重陰影山脈聚集。
李長青拿起這張符紙,手掌貼在符文之上仔細感受,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意入符之後,這符 不再只是簡單激發一道雷霆。
就比如這張符 ,結合了地脈真意和陰煞之力,若是在幽冥之地使出,瞬間可以引爆周圍的陰煞,如同陰冥山脈崩塌一般。
初入第二重樓的修行者幾乎沒有抵擋能力,也就只有那些同樣凝實靈台,同時自身有強悍真意護身的對手才有能力抵擋。
而且就算遇到那種實力比自己強的對手,這張符 也不是完全沒有用。
山脈崩塌之感最強的不是殺傷力,而是制造混亂的環境,擾亂敵人的感官和手段,給自己更多的選擇空間,到時候是跑是戰,選擇權都在自己手中。
看著眼前這張符,李長青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心念一動,瞬間來到了南天門之上,黑色的閃電劈在金色雲海之中,劃出一道道天塹。
自己當然沒有能力引動這種終末破滅雷霆入符,至少現在沒有能力。
李長青定了定心神,從旁邊的儲物堆里面取出一截新的雷擊桃木,然後又拿出一張精美的雲紋符紙。
這張符紙是得知自己要畫符,孫炳虎連符筆一起送給他的。
符紙之上不斷流動著淡金色的雲紋,更加特別的是其中還有一縷華貴的紫微龍氣。
這是加持了國運的符紙!
一般這種紙張都是欽天監制作,專門用來書寫重要的國書,也只有征南將軍府這種有著開府治權的大將,朝廷每年才會賞賜一些。
不過想要制作成為符紙,其中的損耗又高達九成,加上本身還要使用書寫重要的書表,所以即使孫炳虎財大氣粗,一次性也才送給李長青十張,這已經是將軍府一年的存量了。
征南將軍府真有錢!
李長青再次感嘆了一句。
拿著符紙他微微有些猶豫,這南天門之上靈氣自然是充裕的,又有著九天玄清氣和雷擊桃木的幫助,還用的是最好的符紙。
若是普通的符 ,他自然是有信心能夠畫出的。
但越是好東西聚在一起,想要畫出更好的靈符自然也就更難,特別是損耗,這種符紙即使損失一張,他也能夠心疼好久。
最後,李長青下定決心,通過雷擊桃木,他確實能夠感受到那種浩大的終末真意,但真正想要留存這種真意入靈台,自然需要實踐。
而畫符就是一種最好的實踐。
以符入道,早已有之,符是修行者們研究出來的天地之紋,文字都是在符之後,所以符 本身就是闡述天地之理的一種手段。
李長青想清楚之後,架好法壇,調好筆墨,認真地拜請了三清祖師庇佑。
“五行靈君。”
本來在南天門之上采集九天玄清之氣的五行靈君頓時化作五色光輝,落到李長青靈台之上,那一寸靈台光華圓融,青赤白黑黃五色冠冕落下。
頓時周圍每一縷天地靈氣都在李長青的感知之中。
他手中符筆勢若雷霆,吸飽了符墨,落在那張蘊含國運的符紙之上,周圍縹緲如同雲氣的玄清之氣頓時升騰起來,一縷縷白氣透過南天門的防護罩,在李長青現在如若神明的引導之下,匯聚于符 之上。
黑色的符墨筆走龍蛇,如同雷霆之形,旁邊被當做鎮紙的雷擊桃木斷裂處,一道道細微的黑色閃電涌出,化作一道道天然的黑色雷文。
這些雷文出現的瞬間,頓時激起了上空那橫亙的黑色雷霆變化,億萬里驚雷不斷落在南天門淡金色的防護罩上,將這方天地渲染地忽暗忽明,唯有南天門金色的光罩永存。
李長青顧不得這麼多變化,他竭力控制牽引這黑色雷文和玄清之氣結合,落在符紙之上。
普通的符紙根本無法承受這種恐怖的雷霆之力,幸好這張符紙本身有著國運加持,紫微龍氣化作紫色祥雲,兜住黑色雷文,不讓其在落到符紙上瞬間炸裂開來。